第64章
第64章
【隐藏任务开启,宿主许愿值已达标,可用许愿值向系统换取皇位。】
杨窈若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藏于广袖下的手紧紧攥住,她不想让魏有期发现自己神态的变换,便只是低下头,掩饰般地喝了一口茶。
如此一来,她显露出的模样便是因乍知身世而失神怔愣,思绪久久无法?回?笼。对此,魏有期还是有预料的,因此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杨窈若做决定。
杨窈若也就多了点余地辨别真相。
她试探性的在脑海中回?问,“你是主系统?”
【是。】
“你想让我用许愿值来换取赵夙的皇位,如果他不答应就会死?”
【是。】
这一刻,杨窈若突然福至心灵,被太傅教导过的脑子有了灵敏的嗅觉。主系统一直以来的行为,从最开始绑定赵夙,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做铺垫?
她在心中推断片刻,很快便得出结论,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主系统,所?以赵夙才迟迟找不到她。明?明?赵夙之前就能实时看见她周围的一切,后来为了尊重她,而且二人朝夕相对也没有必要,便没再继续。
她周围那?么多人,从她消失伊始就会被人发现,赵夙也会知晓,可她既没有听见赵夙的声音出现在脑海,赵夙也看不到她身处何处,全是因主系统的缘故。
但杨窈若不明?白,主系统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纵然心中有千般猜测,杨窈若却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念头,她禁不住在脑海中询问,“我能回?家吗?”
【不能。】
“毫无办法?吗?”
【是。】
也不知是不是加了主观臆断,她总觉得主系统的声音要较曾经的赵夙冰冷得多,明?明?脑海里回?响的都是机械音。
但她反而因此彻底醒神,弯了一侧唇角,轻柔冷静,“那?我要皇位有什么用?我又没有权衡势力、治理?天?下的能耐,即便靠许愿值当上皇帝,最后也会被其?他臣子篡权夺位。”
与此同时,她面色郑重,认认真真的对魏有期给出回?答,“纵使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不会复国,朝代更叠如日升月落,是顺其?自然的规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王朝姓甚名何并?不重要。”
杨窈若与周萦明?明?面容有几分相似,可神态却截然不同。魏有期印象里的周萦犹如一朵开到极盛的花,浓丽美艳到尾声,有着看透一切的糜烂洒脱,杨窈若却像是初升朝日,是方才开出尖尖角的小花苞,沾染了点文人的清正倔强。
他素来是不喜那?些?骨头硬的文人的,死于他手中的犟种更是不胜其?数,但多少钦佩,他亦不得不承认,杨窈若被教养得很好?,可这样的心性是不适合当皇帝的。
即便为了她耗费心血百般筹谋,听到她不愿意,魏有期也没有愠怒强迫,而是放下手中茶盏,日头映射的阴影笼罩在他俊美阴柔的面容上,瞧不清神情,却能听见他喟叹一声后释然的应和,“也好?。”
不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说?的是否全是真的,但他救了桓及第,也为了原身的双亲而奔走,出于道义?也好?,有私心也罢,杨窈若都觉得自己该谢一谢他。
杨窈若斟了一杯茶,宽大的广袖向外一敞,纤纤玉手托起茶杯,腰肢弯下,朝他一拜,“多谢您的照拂,我该归去了。”
魏有期在吴国做了那?么多年?的秉笔,权势滔天?,早就养就一身不怒自威、阴寒冷厉的威势,别说?给他奉茶,就是趴在地上当狗求他一笑的也大有人在。
但在杨窈若朝他弯腰一拜时,他身形似乎一颤,那?杯茶久久无人接,在杨窈若擡头时,看见了魏有期靠近放大的面容,他似在笑,也似在哭。杨窈若这才注意到,魏有期白净无须的脸若是除却阴沉气势,其?实像是个单薄的清秀文人,尤其?是眼?角的泪痣,在白皙的肌肤映衬下便如血泪般夺目。
她不知道,自己擡首望的姿势,与已逝的贵妃周萦几乎有九分神似。
魏有期怔怔望着她,忽而一笑,手离她鼻尖的小痣约有半寸便停住,近乎虔诚的,迷恋的,最终依依不舍的放下手,眼?底濡湿,释然而笑,“我残躯一具,怎当得起殿下的谢,若是没有娘娘,我连名姓都不配有,早就死在了冬日的宫道。
是我无用,害得殿下流离十几载,受尽苦楚。杨家人我已料理?干净,他们此生再无开口机会,既然您不愿,往后不会有人知晓您的身世。”
听着魏有期的话,杨窈若隐隐察觉到不对。
他靠近杨窈若,用仅仅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还备了一份礼。”
下一刻,原本闭合的门?被人大力踹开,空气里飘散着阳光照耀的尘埃,光影陆离,嘈杂声一片,叫人辨不清所?处何处。
瞬息万变,周围的一切宛若失去声音,人影晃动,一切都变得慢了。
杨窈若感觉自己落入温热的怀抱,本还算宽敞的屋子被鱼贯而入的龙骧卫挤满,而刚刚还精神奕奕同她述说?往事的魏有期,在吴地声名狼藉可止小儿夜啼的魏有期,微笑着直挺挺仰倒在地,他嘴角血丝留下,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他的双手抵住匕首,外人看来就像是她捅的。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明?明?是瞬息间?的事,她却觉得过了很久,甚至魏有期身上洒落的血花也在眼?里倒映得一清二楚。
“阿若!阿若?”
耳鸣后,赵夙焦急的声音越过鸣声传入耳里,周围的其?他声音,也犹如百川入海,争先恐后的闯进她的耳朵。
杨窈若的嘴唇煞白,被精细滋养浇灌的娇花忽而被砸开窗扉的冰雹袭打,魏有期的血尚还温热。
她死死揪住赵夙来不及换的明?黄衣袍,将翺翔的龙纹染上血迹。
“赵夙?”她的声音布满不确定和惶恐,宛若漂浮于无边黑海的一截断木。
赵夙抱住她,双手用力,像要将她嵌入怀里,融入骨血。
纵是冷硬的帝王,亦有低头慌乱的时候。
“是我,是我,阿若,我在……”他一声声应,一声声平复心情。
寻到她的喜悦、后怕、失而复得的庆幸、看她惶恐无依的心疼……
赵夙擡手,想命人把魏有期的尸首拖下去,杨窈若握住了他的手,拦了下来,恳求道:“帮他下葬,体面的下葬。”
他对她一惯纵容,自是不可能在这样的事上起争执,纵使不懂她为何要这么做,仍立时应下,温厚沉稳的声音响起,“好?!”
杨窈若松了口气,整个人便像是泄了气的河豚,瞬间?软了身躯,好?在赵夙始终抱着她。察觉到她的疲倦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外头车驾都已侯好?,御医也跟着,随时能诊脉救人。
跨越车帘后,外头的天?色也被遮挡,密闭昏暗的马车反而让杨窈若感到安全。赵夙不许人进来,马车内便也只有他们二人。杨窈若环住赵夙脖颈的手不曾送,进了马车便坐在他的腿上,脸侧靠着他刚硬的胸膛,互相依偎,汲取他身上滚烫的热度用以捂暖自己。
终于,杨窈若便如受了委屈的小孩,乍一遇见至亲,就忍不住痛哭出声,宣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