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姜兆升脸上的悲痛,倒也不似作伪。
若不是年纪,姓名,甚至姨娘姓氏,以及医女的身份都一模一样,许凤洲都以为自己弄错了。
她说她的父亲很是疼爱她,对母亲也极好,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想要寻亲。
许凤洲未再追问下去,将厅内众人打发走后,吩咐,“去金陵。”
当初的人贩子已经打死,烟云舫经手的管事也在两年前病死,如今知晓真相的恐怕只有那个魏行首。
若是就连魏行首也不知的话,他就只能去问顾家的人。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同那人打交道。
春明惊诧,“都这么晚了,公子您都奔波了一路,好歹也歇一晚。”
许凤洲却不愿意耽误时间。
他虽才出来十日,心里对他们母子惦念得紧。
他从来都不知,自己竟是如此恋家之人!
姑苏距离金陵不远,许凤洲在次日傍晚抵达秦淮河。
这个时辰,秦淮河上的各家画舫已经开始做生意,一眼望去,整片河域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不断传入耳中。
许凤洲乘乌篷船上了烟云舫。
烟云舫的管事一见眼前金尊玉贵的俊美郎君,忙殷勤上前,将他迎入一间华丽的舱房坐下,谄媚笑道:“郎君可有相好?”
严亭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道:“请魏行首出来。”
各家画舫,也只有花魁才能被称为行首。
云晴口中的“魏行首”做花魁,那都是十多年前之事,她如今专门负责教习新来的伎子。
管事儿忙道:“她年纪大了,且相貌骇人,不如——”
严亭冷冷道:“哪儿那么多废话!”
能在画舫做管事儿的,那都是人精。
管事儿不敢再多问,用帕子把金子拢入袖中,赶紧去请人。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一打扮得花枝招,浓妆艳抹的女子入了舱房。
还未靠近,许凤洲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脂粉味。
只是她脸上虽然涂了厚厚的脂粉,却依旧遮不住左脸颊那道自眼角到耳后的狰狞疤痕。
许凤洲微微蹙眉。
她曾多次提及魏行首,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没想到,竟是个毁容的女子。
魏行首也认出他来,“许二公子?”
许凤洲没想到她竟记得自己。
她一脸紧张,“小晴晴,可还好?”
许凤洲见她还知晓问一句,也不枉她心心念念给她拿钱。
他回了句“很好”,看了一眼严亭。
严亭立刻取出一沓银票递给魏行首。
魏行首迟疑着接过,估了一下,“这是?”
许凤洲道:“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
魏行首的眼圈蓦地红了,喃喃,“她那个人,还是那么笨,我不是告诉过她,出了这道门,以后就装作不认识……”
许凤洲问道:“我问你一些话,你必须老实回答。”
魏行首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您说。”
许凤洲问:“你可知她究竟是哪家姑娘?”
魏行首愣了一下,眉尖紧蹙,“是她托许公子来问,还是许公子想要知晓她的身份?替她寻亲?”
许凤洲道:“这二者有区别吗?”
“自然有,”魏行首神色怅然,“若是她托公子问奴家,奴家一无所知。若是许公子心疼她,想要替她寻亲,那奴家劝公子别白费力气,不值当!”
许凤洲听她这话的意思,显然是知晓真相。
他沉默片刻,一脸郑重,“我打算去她家中提亲。”
魏行首闻言,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许凤洲。
她呆愣了好一会儿,“公子这样身份的人,竟然肯娶她,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男儿都无情……”
说着说着,竟哭了,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泪水冲出两道痕迹,面容有些狰狞。
许凤洲心中微有不适,但到底是她在意的人,也只好耐住性子。
好在她很快回过神来,拿帕子擦干眼泪,轻呵一声,“我自然知道她是哪家姑娘,可告诉她又能怎样,只不过徒增痛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