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云晴从寺庙回来的当日就病倒了。

起初,她还能给自己煎药，可一连病了数日，她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日,她病得昏昏沉沉之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来到一座开满红色蔷薇的院落前。

里头似乎有阿娘说话的声音,她忙推门进去,果然在院子里西南角的一株秋千架瞧见阿娘，正温柔地给怀里小女孩讲解医书上的知识。

阿娘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束着当下时兴的留仙髻，穿了一件裙摆绣满蔷薇的雪白齐胸襦裙。

彼时阳光正好,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她飞舞。

云晴走过去,跪坐在阿娘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白皙的脸颊，眼里的泪汩汩地往外流。

这时,一t个身形高大，看不清楚脸的男人走了进来，

小云晴赶紧从阿娘的怀里起身,飞奔着跑向他。

男人一把将她抱起来，故意用下颌的胡须扎她的脸。

她被都逗得咯咯直笑,阿耶阿耶地叫个不停,央求着男人去给她摘石榴。

男人抱着她大步走到石榴树旁,将她举得高高的。

她伸出手臂去够个头最大，颜色最红的那一个。

云晴呆呆站在一旁,拼命地想要瞧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

可他脸上始终罩着一团白雾,怎么也瞧不清。

眼看着小云晴的指尖就要触碰到红石榴，男人突然松开手。

小云晴尖叫一声,从高处往下跌。

云晴赶紧伸手去抱她，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七岁大小的模样，小小的身子正不断地往下坠。

明明不过一人高的距离，她却如同坠入深渊，却怎么都落不到底。

阿耶救我！

快来救我！

云晴又惊又怕，不断哭喊着“阿耶”。

突然，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那个男人将她温柔地抱进怀里。

这回云晴终于瞧清了，那是许凤洲的脸。

云晴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背后贴着一温热结实的胸膛。

她缓缓擡起眼睫，对上一张洁白似玉的冷硬下颌。

正是多日不见的许凤洲。

云晴眼睛发酸，泪眼婆娑地盯着他瞧了片刻，眼睫轻颤了一下，泪珠顺着潮红的面颊滑落，滴落在许凤洲雪白的手背上。

灼热滚烫，像是烫到人心里去。

她腼腆笑笑，声音虚弱，“许二叔，来瞧我？”

许凤洲没想到自己不过几日没回家，她竟病得这样严重，眼窝瘦得凹陷，瓷白的面颊泛着潮红，身上就跟火炉似的。

就像是一朵原本生机勃勃的芍药花，被人抽去生机，以摧古拉朽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

尤其方才她在梦中呼喊着叫“阿耶”的清醒，简直叫人怜惜到骨子里。

他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珠，喂了一些热水到她嘴边。

她抿了两口，便不肯再吃。

许凤洲把茶碗搁到一旁去，抚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安慰道：“别害怕，我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令过来。”

她面露愧色：“我，又给，许二叔，添麻烦了。”

“胡说八道。”许凤洲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嗓音沙哑，“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你。”

她听了，嘴唇颤抖，哽咽，“许二叔，我，不认识，崔世子。那日，我，我也，不知，他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许凤洲不曾想她心里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前两日华阳县主差人送了书信给他，信中已经将梅园那日的事情详细同他解释清楚，并替崔锦年向他致歉。

一想到崔锦年，许凤洲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之色，道：“我已经知晓那日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云晴神色微动，那对总是亮晶晶的狐狸眼此刻有些黯然，“我这两日，总也，想不通，崔世子，为何，要那样，做。许二叔，什么都懂，我有一问题，想要问问，许二叔。”

许凤洲道：“什么问题？”

她有些不解，“那日，我救人，错了吗？”

若是那日她不主动上前去，是不是就不会招惹到崔锦年，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之事。可她隐约又记得，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天命。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那日的事情，自己究竟该不该做。

许凤洲对上她懵懂天真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