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容冽握住那块玉,没有收回,也没有再次递回来,缓慢说道:“说起狡猾可恶,有一种西域邪修创造的术法更担得上这一评价,名为替身术,只要选定一个神智溃散之人,就能任意将自身所负之伤及部分功法转移给对方,并控制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这一刻他终于清楚为什么会在华长老身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剑伤,就连宗门长老都被骗过去。
“你说,华长老近日神思恍惚状态不佳,又在医阁被搜查时主动暴露,是否就是先被迷惑了心神,又被施加了这等狡猾可恶的术法?”
他一时语塞,偏又被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激得脸颊发烫,只能冲对方大喊:“我不知道!”
容冽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反问他:“她的身份被拆穿,师兄就这样生气吗?”
“我……”
他吞吞吐吐,倒也没有太生气,而且也不是因为柳倾绝身份被拆穿,他只是感觉自己被耍了,容冽这么久就一直默默看着他演戏,让他回想起来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忙活一场,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容冽欺身凑近他,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偏过脸,避开对方的视线,闷闷地说道:“你还要干什么?”
容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能控制华长老,也就能同样控制别人,师兄是否也受制于她?”
慕朝雪想着解药的事情,有些走神,事情是容冽自己发现的,不算是他主动出卖,就是不知道柳倾绝认不认这个道理。
他拧紧了眉,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不知道……我不能说。”
容冽抓着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而后神色大变:“她果真给你下了毒。”
慕朝雪心想,柳倾绝确实在骗他,幸好他没上当。
他可怜巴巴地问:“师弟,我是不是活不了几天了?”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也没有解毒之法,”容冽拧紧眉头,“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慕朝雪就知道这毒没那么容易解开,否则柳倾绝不会那么自信。
他回答道:“柳姑娘说,等她安全离开承澜宗,就会将解药给我。”
紧接着又担心地问:“你不会这就要去告知掌门等人真相,然后去把柳倾绝抓了吧?”
容冽沉思片刻,道:“既然师兄是受了胁迫,我会告知掌门实情,相信掌门自有定夺。”
慕朝雪试试探探地问:“你们会杀了他吗?”
容冽的眼神冷下来,盯着他说道:“难道师兄不是更应该关心自己身上的毒?”
慕朝雪无奈道:“关不关心又有什么区别,事情也并非我能控制的。”
容冽轻声开口:“可师兄还是关心了。”不过关心的是柳倾绝,而不是他自己。
慕朝雪往外走,被容冽伸手推了一把,跌回床上。
等他试着再次起身,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了,像是有层层无形的丝线将他绑缚在床上,无论他怎么拉扯挣扎,都脱不开身。
他有些不满地瞪着床边的始作俑者。
容冽在他的注视下神色平静,道:“此事尚未作出定夺,还请师兄继续在此歇息。”
慕朝雪破罐子破摔地往床上一躺,“那我不问了。”
他怔怔仰脸望着屋顶,心里也实在拿如今这情况没辙,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贿赂系统帮忙做个弊什么的……
容冽走出几步,又回头看过来,见到他一动不动发着呆的样子,有些奇怪,折返回床边。
慕朝雪不解地看着他朝自己靠近,仍旧保持一动不动躺倒在床的姿势,既不想再开口,也不想动。
容冽弯腰,将那块玉石重新挂在他脖子上,然后将那把被没收的匕首也放在床头,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匕首是用来自保的,师兄下次不要再用它来做坏事了。”
慕朝雪忧愁地看着他,回敬了他道:“师弟,你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
如果是真正恪守门规嫉恶如仇的正道之光,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承澜宗乱了这么些天,却若无其事和他待在寒月峰上种树造房子。
容冽没说话,将毯子拉到他身上盖好,转身往外走。
外面忽然有弟子喊道:“师兄在吗,容师兄,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比起上次的传音玉简,这次亲自来人通知具体情况,可见比起上次华宜书的暴露,这次的事情更加严重。
容冽走出屋外,关上门。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年轻,大概是某个入门较晚的小弟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差点哭出来:“大师兄、大师兄他在禹城南部的那片沼泽当中失踪了!”
伴随着哭声,话音停歇了数秒,小弟子又颤抖着道:“我侥幸被邱长老救下,才留下一条命。去禹城相助的一群弟子,两名管事,还有大师兄,全都被那片沼泽给吞了,邱长老也受了重伤。禹城现在还在每天死人,老城主也在昨日调查中死在野外。”
紧接着是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问:“有何异常之处?”
“原本一直以为是有道行高深的水妖藏匿在城中祸害百姓,昨夜循着老城主死前留下的行迹追查至南部的沼泽,才知那片沼泽已生出灵智,靠每日吞噬活人为食,几乎一日一个样。”
历来就有大川大泽生出灵智化出人形的说法,大川大泽多已存在多年,由天地自然万物所化,受天道的偏爱,天生具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岂是由肉体凡胎所化的修士所能抵抗的。
但是这些都只存在传说中,修真界灵气日益稀薄,能修炼出灵智的生灵越发稀少,更别说是这些占地宽广底蕴深厚的大川大泽。
禹城的沼泽几乎占据正片南部的区域,先前树妖躲盘踞在那里数年之久未被发觉,便已让禹城百姓惊惧不已,白日里也不敢独自外出。
如今沼泽悄然生出灵智,开始作恶。
禹城如今的情形要比先前糟糕数十倍。
除了禹城,最为忧惧的便是承澜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