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慕朝雪怔了怔,将他手腕又一次按住,“你最起码要听我把话说完吧。”
容冽便又停了手。
慕朝雪说:“就算你不心动他的条件,师姐肯定会心动,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试图复辟为祸人间的妖族么。”
他觉得容冽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关心这次下山的任务,只是为了表现得像个名门正道应有的样子……这样的念头在慕朝雪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就觉得这是一种很荒谬无理的猜测,就像那种因为嫉恨凭空污蔑龙傲天主角的炮灰。
真是可惜原文竟然没有给他安排这样的剧情。
容冽果然就没有再坚持,“欺霜”乖乖从高悬的半空回到了剑鞘,空气中翻涌的灵气瞬间归于平静。
容冽淡漠的语气中透出无法掩饰的嫌恶,对那头狼说:“位置。”
慕朝雪第一次见师弟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要不是师姐也是妖族而没有受到师弟的冷眼,他都要怀疑师弟对妖族有种族歧视了。
狼妖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妖皇昔日部下的藏身之处都告诉了容冽。但是妖皇离厄此时在哪里他却是说不出来的,所有曾经的部下都感应到了主人重现人世的气息,也在昨夜之前明确收到了召唤,但是至今没有任何部下有幸知道主人的真身藏在何处。
妖皇的位置慕朝雪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容冽最终会找到对方并借铲除对方在仙门获得无人能比的尊荣。
容冽的表情同样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失望,也没什么兴奋,垂眼瞧向慕朝雪,问:“这些消息够让师姐满意了吗?”
慕朝雪隐约感觉这种提问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师姐会很满意的,而且肯定还会夸奖他们做得好呢。
容冽听完他的答案,没再多说,带着身后那群刚解救出来的百姓,一同下山。
狼妖在后面着急地问:“那我呢,仙人,也带上我吧。”
容冽头也没回,就这么走了。
慕朝雪自认为很明白容冽的意思,根据一些刻板印象,狼是狡猾的动物,妖族更是恶劣,所以狼妖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在证实对方没有说谎坑害他们之前,牢笼是狼妖最应该待着赎罪的地方。
下山途中,被关押数日的百姓苦不堪言,只好边走边休息。
在那条溪边,慕朝雪被放下来,容冽给师姐等人传了信,表示已经把人救下,就和慕朝雪一起坐在水岸边。
两人离其他人隔着一段距离,背景是安静的,所有人都因为疲倦而保持着沉默,有些人直接睡在草地上。
慕朝雪有些惊奇地发现,容冽真的就只是坐在那里,像不远处那些普通人一样,发呆,休息。
他顺着容冽的视线望向远处茂密丛林和高耸山脉,又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容冽的脸,那双平静而清醒的眼睛在此时此地很明显有些走神了。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值得容冽罕见地露出异样。
“师弟在想什么?”
慕朝雪没指望能得到对方清晰的回答,他想容冽最多就是敷衍自己一下,又怎么会暴露内心的隐秘。
容冽不紧不慢地告诉他:“在想寒月峰上的那棵树。”
慕朝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寒月峰有棵树,是没错,他是见过的,枝头盛放着红色的花,极其绚烂,与寒月峰以及住在峰上的主人都有些格格不入了。
容冽说得更多了,“那棵树原本只是一颗种子,呆在我的手心,师父将我带回宗门,那颗种子也在寒月峰生根发芽。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我们曾经来自哪里。”
在极北之地的那片广阔冰川里遇到承澜宗掌门之前,容冽在哪里出生,在哪里长大,在哪里捡到那颗种子,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记忆被挖掉,留下一片令人无措的空白。
慕朝雪反应过来,师弟想家了。不是承澜宗,是真正的来处。
可能这一刻的师弟也想像一只妖那样,有自己眷恋的故地,记得孕育过自己的河流和山脉,有来处,才会有去处,就像植物一样,藏在地下的,决定着长在地上的。
寒月峰那棵树没有灵力催动从来不开花,或许就是因为长错了位置。
师姐带着人赶来和他们汇合之后,他们继续朝着山下走,打算回到城中再商量今天得到的那些消息该怎么处理。
因为需要护送这些普通百姓,下山的路走得有些慢,慕朝雪几次想要提议下来自己走,容冽四处看了一遍,山路坑坑洼洼荆棘丛生,又没有一双干净的鞋,于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师弟的表情太正经太严肃了,这让慕朝雪感觉自己如果坚持下来自己走路会是一种刻意唱反调和胡搅蛮缠。
于是慕朝雪也就暗戳戳偷懒了一路。
容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慕朝雪回到城中的,被解救的百姓与家人团聚,全家老小对着救苦救难的仙人们感恩戴德。
南宫铎以一种想杀人的眼神瞪着容冽和苏元黎他们,尤其是容冽。
不过慕朝雪没有看到,他正靠在容冽怀里打瞌睡,容冽抱人抱得越来越熟练了,他感觉自己睡在柔软而宽阔的云层里。
后来他就被送回了客栈的房间,刚挨到枕头,就睡得迷迷糊糊。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就有人打起来了,好多人在走廊外面跑来跑去,慕朝雪就被惊醒了,从那阵疲惫中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有人在走廊上着急地说,客栈要是被两位打架的拆了,得花多少钱去修啊。这应该是客栈的老板或者股东。
又有人在好奇,上次在飞舟上就很让人难以置信,容师兄竟然会败给云影山庄的少庄主,这次一定要看仔细了。这是承澜宗看热闹的弟子。
“南宫铎又为了朝雪师兄打起来了,他到底有多嫉妒容师兄啊,就算朝雪师兄被狼妖抓走了,可也不能把过错都怪到容师兄身上啊。他怎么不打师姐呢,是不敢吗。”
这是很无聊的八卦路人。
慕朝雪揉了一下脑袋,没有休息好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拉开房门,加入了围观的人群。
众人一见到他的房门打开,不约而同的转过身,默默看着他,就好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慕朝雪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该自己往前走了。
一楼大堂里,桌椅碗筷被砸碎了一地,吃喝的客人都很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但是又舍不得走,聚在一起看热闹。
南宫铎出手凶狠,但是没有下死手,最受伤的就是那些桌椅了。
容冽渐渐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弄得有些心烦,眼里泛起比剑还冷的光,一改之前防守的姿态,主动向对方亮起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