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贝壳
由于不清楚商暮秋现在在干什么,官司解决没有,有没有收到不该收到的东西,江慎在船上度过了十分煎熬的两天两夜。
第三天的凌晨,客轮在晏城靠岸,等不及排队下船,他第一个翻过护栏从两米高的甲板一跃而下平稳落地,然后准备先去船厂找石头打听清楚。
越过下船通道处的一排排木制围栏,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心里想的是不予理会,眼睛却没忍住朝着视线所在处看回去。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周围也不安静,水面哗哗作响,还有下船的乘客高声交谈,但是有那么一会儿,江慎什么都没听清。
鬼使神差,他就是知道,不远处浮桥上站着的黑影是谁。
没由来地,江慎觉得商暮秋在这儿站了很久了。
说不出是惊喜更多还是担心更多,改变方向翻越围栏跳过去,还没有确认感觉对不对,那人已经张开了一点手臂,江慎本来只想站到他跟前,莫名其妙就被按到怀里了。
客舱条件很差,船舱里潮湿闷热,淋浴还是坏的,他两天没洗澡,衣服也没换,不能这么见商暮秋。
原本想挣扎一下,但是肩膀才拧了一下,发现商暮秋抱自己抱的很紧。
江慎抱回去:“哥,你怎么在这儿?”
商暮秋说:“在等你。”
当然了,没别的可能。
想想,可能是杜文的电话打通了,那么杜文应该替自己报过平安了,就是不知道海难的事有没有传回来——石头应该没告诉商暮秋自己在船上吧?千万别告诉,这段最好烂在海底。
商暮秋感觉自己抱了一把骨头,怀里的人好像用点力就能勒断,江慎胸前的肋骨好像硌到了他的胸口,他感觉很疼。
“怎么瘦成这样了?”还是这句话,上次在局子里见面就觉得江慎瘦得厉害,这次干脆皮包骨了。商暮秋问:“吃了很多苦吗?”
“……”迟疑着,觉得商暮秋可能知道海难的事了,又觉得他要是知道了,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可能会发火。按下心里的疑惑,江慎说:“没有,还好,可能最近太热了,出汗多。”
商暮秋摸到江慎脸颊,没有捏到软的脸颊肉。
江慎不知道他怎么不动了,学着年糕的样子拿脸蹭了下商暮秋掌心:“哥?”
凌厉的线条像锋利的刀,剐着不知名的地方血淋淋,一抽一抽地疼。
“晒黑了?”明明看不清,商暮秋却很笃定。
江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黑了一点。”
“江慎。”
“……怎么了?”
江慎觉得商暮秋有点太严肃,不由得正色起来,搂着商暮秋的胳膊也僵了。
一只手穿过刺手的短寸,商暮秋很轻声地说:“回来了就好。”
其他的什么都没问,商暮秋牵着江慎回北滩的纹身店,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交握的十指之间彷佛有干燥温暖的摩擦声,路过玉兰花圃,里面传来一阵阵幽香。
江慎很在意身上的味道,一进纹身店就钻进后院去冲澡,商暮秋在水房丝毫不隔音的木板门外问他毛巾在哪里。
“忘了,你在衣柜里看看。”江慎用力揉搓脸颊,在水流中大声回答道。熟悉的环境、热水、还有商暮秋的存在都让他感到放松,渐渐地,有了一切终于结束、自己也没有丧命海底的实感。
没一会儿,掉漆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慎下意识钻进半透明的防水帘里探出一颗湿淋淋的脑袋,瘦了一圈的脸上眼睛格外大,有点慌:“哥你怎么进来了?”
商暮秋拿着毛巾站在门口,抬了下手,江慎伸手来接,但他们的手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商暮秋没再往前走,江慎只好努力勾手,同时尽可能藏在帘子后面。
马上就勾到了,商暮秋的手落了下去。
江慎抬眼看他,以为商暮秋想做那个,但好像没有,他眼里没有杂色。
“给我看看。”商暮秋说。
“……”有点不敢,江慎避开商暮秋的注视:“不好看。”
商暮秋:“出来。”
身上的伤肯定瞒不住,江慎慢慢走出来,垂着眼站在灯下,肩膀、小腹和小腿上分布着几块大面积的淤青,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锁骨肋骨的走向清晰可见。
江慎准备好了说辞:“是抓吴撇子的时候不小心……”
商暮秋打断江慎的借口:“转身。”
江慎听话地转身,果然,后腰也有一大块玫瑰色的淤青。
——所有的淤青都已经恢复到了后期。
“洗完了吗?”商暮秋问。
“……嗯。”江慎答。
商暮秋帮江慎擦水,动作出奇的轻,没一点刑讯逼供的意思,倒让江慎悬着心,偷看商暮秋表情,发现他只是专注地擦水。
察觉江慎小动作,商暮秋问:“我以前给你洗过澡吗?”
认真思考后,江慎给出答案:“洗过,你把我弄在石膏里的时候。”
“以前。”商暮秋重复:“在这里,有过吗?”
江慎摇了摇头。
“……要是第一次见你就问你想不想跟我走,你会答应吗?”
江慎思考了一下,也没能违背良心给出肯定答案,商暮秋则不用思考就知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