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回民宿时天完全黑下来,乌斯怀亚是个小城市,从民宿的落地窗看出去,仅有零星的灯火,孤寂地挂在遥遥天际。
从回到民宿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陈近南没来找过姜米,就连晚饭也没联系她。
跟陈近南待在一起时,姜米总要时刻保持着尴尬的距离,他不来找她,反倒让她松了口气。
落地窗封了窗,冷风吹不进来。姜米坐在阳台边上的藤椅里,点了支烟。
烟圈在夜色下朦朦胧升起,缭绕过她白皙指尖。手边的电话响起来,姜米吐了口烟才去接听。
“姜米?”梁纯君的语气忿忿不平:“我跟你说,我已经向总部检举汪总静了!现在我在求娄杨把我调回b组!总部已经回信,说过两天会派人来咱们的团点严查!我可太高兴了,等着看那个老八婆怎么收场!”
姜米盯着手指里猩红的烟点,问:“严查是严查,但证据呢?”
梁纯君沉默好半晌。
如果没有证据,怎么证明汪总静对待员工苛刻,作风不正,为了业绩罔顾同事安危?到头来梁纯君会被扣上给人套黑帽子的名头,反过来被责罚。
梁纯君犹犹豫豫:“骆芸这事儿还不够?”
姜米问:“你打听过骆芸了吗?”
“没呢。这还要打听吗?”
“骆芸有什么弱点,有没有被汪总静拿捏住?她年纪小,心理承受力不强,那天她来看我,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她怎么会愿意在晚上下水去做汪总静吩咐的所谓考察?”
姜米极少有时候说这么长串的话,梁纯君听着仔细思考起来。
梁纯君问:“你这意思是说她跟汪总静一气的?那就算这样,a组的其他人不至于吧,难道他们不想换一个正常点的团长?”
“高官打架,平民遭殃。结果没定之前,谁敢得罪他们的领导?”
梁纯君顿住了,这些她全然都没有考虑过。当初只一味的想要检举汪总静,让她吃一吃总部教训的苦头,以后工作也好收敛一些。
谁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那怎么办?”
梁纯君说完,不一会又鼓足勇气地哼了声:“算了,反正试试吧!万一也有有胆量的平民呢?如果真的不行我也认了,扣我一个污蔑同事败坏工作风气的帽子也行,实在待不下去我就辞职呗。说不定正好能跟你一起走。”
姜米没有说话。
指尖一阵灼痛勾回思绪,姜米低头,一支烟已经燃尽了,烫到了她的指尖。她将烟蒂杵在烟灰缸里,黄褐色的光点在夜里湮灭。
“姜米,你什么时候走,如果到时候我真那啥了,我安排时间跟你一起。”
姜米看着民宿楼下穿行而过的车辆:“你合约也没到期,大笔违约金赔得起吗?”
“怎么赔不起?我这几年也没白干啊!反正我也不想待了,我不管,如果总部不理会这件事,我也调不回b组,我就……”
楼下那辆车倒车入库,不小心撞到了路灯杆子,被民宿的保安逮住争论着什么。
姜米不自觉的想,这是个新手司机吧?
电话筒里梁纯君还在叽里呱啦,姜米想起梁纯君的梦想是回国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梁纯君和她一样,原生不幸,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专属小窝,再也不用回去面对糟心的家庭。
如果赔掉这笔违约金,再辞职回国重新开始,梁纯君的努力至少倒退两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梁纯君喊了一声。
姜米淡淡嗯,重新点了根烟,说:“你不用辞职。这件事我给你处理。”
梁纯君愕然:“你?”
“嗯。”
“你有证据?”梁纯君隐约猜到什么:“肖琳那件事?不行,你要是把那事捅出来,你会被开除的。履历上有这个黑点,以后你基本找不到这行的工作了。”
姜米抽了口烟,独自沉思。这行?她以后还能再踏足这行吗?不能了吧。
“别管了。挂了。”
姜米扔开手机,再往楼下看去。刚才的司机和保安争论结束,这会儿空荡荡的。
民宿的夜灯照亮那条小路,路上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陈近南穿了很厚的黑色羽绒衣,戴着抗风帽,拿着电话上了一辆豪车。
车里,谢随坐在主驾驶,偏头看他:“去酒馆?”
“随便。”陈近南拉好安全带,立马点了根烟。
夜风夹杂着些许雪粒子哗啦啦地吹,冷得人直不起腰,空旷的路上没几个行人。
陈近南似不觉得冷,车窗开到最大,手胳膊闲散地搭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烟。
烟雾刚吐出,就被风吹散。倒不会呛到谢随。
谢随打了个方向盘掉头,抽空看他一眼说:“你看起来不对劲。”
陈近南不笑,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吸烟。一根接一根。
路灯交错的光影流连而过,将他牵出几分柔和的落寞。脸上一道疤在忽明忽暗的光晕里,散出沉重的故事感。
等一个红灯,谢随蹙眉:“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