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潦草七个大字字如其人,笔笔狂狷,字骨铿锵。
和那面蓝旗一样让她熟悉。
她捏着信封,止不住地忐忑。算什么心情呢?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更多的则是好奇。
好奇他这样粗犷的人会写什么样的内容,他在里头表达的又是什么?她隐约有察觉但他一直未曾开口的话,是不是都在里面?
姜米看前面的陈近南。他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沉迷拍照没注意她。
天边的光线稀薄暗沉,显得他脸上的疤阴郁。不知拍到什么好玩的,他对着相机咧嘴痞笑,疤痕的阴郁感便散去很多。
写信人就在眼前,这感觉更是前所未有,从前车马很慢,现在通讯发达,他却仍是写了信……是觉得他往后此生只够爱她一个吗?
姜米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幻想。连不谙世事的青春少年少女都不敢轻易说爱,何况他们都已是成年年纪。
看寄信日期是一个月之前了,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才拿到信吧?姜米想。
“走了。换个地方。”陈近南突然转头招呼她,看到她手中杏黄色信封,眯着眼睛:“手里拿的什么?”
明明就是他寄的信,姜米不知怎的却有点心虚:“没什么。”
她把信封,提步走到他面前。
陈近南眯眼打量她几秒,心内已然明了。
那封信她该收到了吧?他已经让谢随提前安排好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希望她读到信之后,能够撬一撬他。如此他就能毫无畏惧地迈出那一步。
一想到她即将明朗他来南极洲的目的,陈近南一颗心像被人抛到了云端里头,在高处飘飘然,丝毫不怕一朝摔下来狗血淋头。
陈近南不动声色,假装不追究,跟姜米往回走。
一个背着沉重的相机,一个背着空了的工作包,在林间小路上穿行。林间的薄雾稀稀疏疏,笼着两人模糊的身影。
冷冷清清的树林,听不见鸟啼,看不见人烟,唯有树叶结出的冰渣时不时碎裂坠落如玉铃般的声响。
陈近南突然说:“有点可惜。”
姜米抿着的嘴唇弧度平直,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
陈近南自顾自地说:“都说乌斯怀亚是落日港湾,可惜这个季节看不到。”要不他就能陪她去看日落日出,运气好能够拍下她。
她的气质与传说中冷酷的仙境乌斯怀亚很相近,如果能在此地拍摄她的大片,那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之一。若问之二是何,大概便是能在云端上不摔得狗血淋头,如愿地与她长久相伴吧。
姜米却以为他是想拍照,想了想说:“我知道有条路线,在那里能看到乌雪山和海洋,沼泽和森林,草原和湖泊。”
这几种景观一般不会同时出现。但在火地岛公园却能看见它们同在,不止是这些,甚至是湿地、草海、河流……假如陈近南能看到它们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下,他一定会很高兴。
陈近南的语气果然变得兴奋:“在哪儿?那儿有梅吗?”
“这儿不种梅,兴许没有。”
陈近南略显失落,不过能将她与这些自然风光拍摄同框,也是一件美事。
“咱们去吧?”他提议。
“需要爬山很长一段时间,”姜米看看腕表:“今天来不及了,再过两个小时白昼又没了。”
在火地岛已经待了一个早上,再解决个午饭回民宿,基本就快天黑了。
陈近南无所谓地扬了扬头:“那有什么?我们可以去夜营啊。”
姜米有点犹豫。
火地岛冬季里的夜晚露营,跟在南极洲极夜里露营没太大区别。
陈近南停住脚,回头探究地看姜米:“你不会是害怕吧?”
“怕什么?”
“怕晚上露营啊。鬼啊野兽啊之类的。”
姜米冷淡道:“我是唯物主义,不信鬼神说法。至于野兽,那儿没有。”
陈近南想了几秒,认真地说:“我说真的,既然这样那咱们去露营吧。这儿晚上又没有蚊子,还不热。如果运气好,可能能看见日出。”
“你真想去?”
“当然。我游艇上有准备好的露营工具。咱去吧?就像以前那样。”
以前…
她跟着他四处拍照,与他走过无数危险又美丽的地方。有时候去的远了,就地露营。
姜米喜欢在晨风吹拂里醒来,睁眼就能看见绿叶上的露珠。太阳从东方升起来,金灿灿的光让露珠也发起了光。耳边鸟鸣啾啾,早起的青虫啃食叶子。
每当这时,身侧的陈近南总会翻个身,把她搂在臂弯里,埋在她颈肩沉沉呼吸:“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米盯着外面吃叶子的小青虫:“环境很舒服。舍不得睡。”
陈近南好笑地看着她。他放开她爬起来,飞速地洗漱过后又进账篷来,一下扑到她身上,仿似饿狼咬她锁骨…
偏远幽静的深山里,不会有活人的踪迹。
陈近南对露营的水很抠门,但每次那事儿过后,他又毫不吝啬地拿很多很多的水给姜米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