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你都是唯一
从始至终,你都是唯一
谢枕戈被攥住的手腕生疼,唐厌的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他眼角明晃晃挂着的那滴泪,骤然滴在谢枕戈心尖上,把激烈跳动着的心脏狠狠拽起来,高高悬着。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唐厌,擡手擦过唐厌泛红的眼角,轻声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猜到了。”
“这个药膏是我妈妈自己做的,她是中医世家的传人,很多年前就已经申请了专利,只此一家。”
咚的一声。
似是千斤重的石头扔进唐厌的心湖里,炸开巨大的水花。
眼睛里蓄着的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唐厌咬着唇,才没让声音泄出来一丝。
小时候那个人是谢枕戈,从来不是什么沈清河,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上辈子,他到死都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弟弟,就是谢枕戈。
“在临城梧桐巷,给我送药的是你,从门缝给我塞被子,里面藏着钱的也是你。老吴家的糖那么酸,你却喜欢,后来那些糖也都是你送的。”
唐厌哭的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心脏疼得厉害,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揉搓着,碎成一片片的,顺着冷风扬出去,再也拼凑不起来。
“谢枕戈,你早就认出我了,你怎么不说呢。”
从一开始谢枕戈就知道是他。
唐厌还奇怪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人要包.养他,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现在知道了,谢枕戈知道是他,他什么都知道。
“我以为你忘了,忘了你说想和王崔杰老师一样,不管到哪,你都能认出来。也忘了那颗糖的味道,我怕,我怕我说出来是给你徒增烦恼,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
上辈子谢枕戈有无数次机会说出口,可唐厌对临城厌恶的厉害,从来不提起,公司上下更是讳莫如深。他怕唐厌会想起以前那些事应激,就不敢提了。
没想到,唐厌什么都记得。
“谢枕戈,是不是我自己发现不了,你就一辈子都都不会说了。”
“嗯。”
呵,他就知道,胆小鬼,谢枕戈就是个胆小鬼。
“谢枕戈,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给你留了地址,你从来没来过。”
“我去过的,他们说你们搬走了,不希望别人打扰。说你们因为有人一直找,非常困扰,三番两次搬家,我以为是我的问题,后来就不敢再去找你了。”
直到八年后,他才知道唐厌回来帝都了,眼睛还出了问题。唐厌那会每天都有人接送,他们也不在一个学校,连接近唐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远远的看着。
“小安哥哥,我从来没有忘了你。我以前说了的,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唐厌哭着哭着就笑了,他靠在谢枕戈怀里,手臂死死抱着谢枕戈的腰,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就好像,他还是那个小大人黎安,不是什么唐家家主唐厌。
他怎么就瞎了呢,如果不是看不见,他见到谢枕戈的第一面,就一定知道,是那个小哭包来找他了。
***
黎安第一次见到谢枕戈,是在梧桐巷的大槐树下。
他每次被妈妈打完没地方去,都会跑到大槐树下躲着。他小小缩成的一团,刚好被粗大的树干挡住,似乎这样就能抵挡住所有的委屈。
那颗树有百年之久,是梧桐巷的神树,人人都敬畏着它,黎安也不例外。这种时候黎安是不敢哭的,老人家都说,树爷爷最烦小孩子哭了,他要是哭吵到了树爷爷,夜里树爷爷会来教训他。
黎安吸了吸鼻子,又把头仰起来,生怕眼泪会掉下来。他缩成小小的一团,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里,背脊弓起来,是极其防备的姿势。
他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口,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
“哥哥好。”
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黎安当时就被吓得一抖,他慌慌张张擡头,直直的撞进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
这小孩穿着的衣服一看就是牌子的,衣服胸前那个标准黎安见过,在电视上的广告里,好像要几千块。
几千块啊,那是他们家大半年的生活费了。
黎安局促地扯了扯自己不合身的衣服,试图把短了一截的衣袖拽下来,盖住手腕上的伤口。
莫名的,黎安小小的自尊心像是受到了打击,原来别人家的孩子是这样的。矜贵的像个王子,浑身上下不染纤尘,他洁白的鞋踩在黄色的泥地上,都如同是亵渎。
黎安移开视线,后背更深的靠着树干,自卑感袭来,他漆黑的眼睛瞪大,闷闷的嗯了一声。
“哥哥,我想去买个零食,但是我找不到商店在哪,你能告诉我一下吗?”
谢枕戈还是第一次来梧桐巷,他外公不想住在市里,今年把这边的老宅翻新了一下,也是前两天才刚搬回来。
他们全家算是来这边避暑的,哪成想梧桐巷的小孩很少,谢枕戈一天都没有什么说话的人,无聊的很。
他妈妈看他坐不住了,塞给他一沓钱,打发他去商店买零食。可谢枕戈从院里出来走了好久,都没找到商店在哪,倒是远远的看见大槐树下有个小孩,立马开心的跑过来搭话。
就是,这个哥哥有点内向,话不多。
“一直顺着走这路往前走,左拐就行了。”
这里没有什么商店,只有一个小卖铺,里面的零食不多,倒是日用百货不少。
谢枕戈问到了消息却没离开,他试探着靠近黎安,撑着小小的手掌跟黎安一样,一屁股坐在这大槐树的根系上。
“欸,你怎么坐下了,一会儿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的,哥哥你不是也在这坐着。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见了。”
黎安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气愤又羞赧,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也知道她妈妈偶然精神不太正常,也没人敢说什么,被这样直愣愣的指出来,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