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尸阵（26）
起尸阵（26）
起尸阵26
次日,归家的弟子和仆人都回来了，殷家主把巧儿和那个姑娘单独叫出来。
她俩关系要好，在殷府的住处也是相互挨着。
见面时,年纪小的那一个是头一次到主厅去,看起来似乎非常紧张,不断地用手背蹭胳膊。
殷家主从十二岁便坐堂看病了,看她双颊飞红,面色异常，当即抽出她的手腕为她诊了一脉。
一拉她手腕这才看到她的整个小臂上都长满了透明的鳞片，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看起来就像是……蛇皮一般。
殷家主骇然,他行医五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状,只能把还在药堂的殷长咏也叫来,他尚不能下定论，更何况是还差他十多年的殷长咏。
只能先按风寒的方子抓药。
巧儿向家主告了几天假，来照顾她,没想到过了半月家中小仆去给二人送饭敲门时竟然无人应答。
叫了好几人才把门打开了，再看房中情形就像是遭了雷劈一样。
二人齐齐躺在地上,双肩内折,身体挺直得像一条拉紧的长绳，裸露出来的四肢上全是鳞片，有些鳞片已经泛黑，有些还是透明的嫩粉色。
殷长颂看了病状，肃然道：“是疫病。”
他讲了自己在九山上看到的一本奇书,里面就记载过这样一种疫病,病人高热不退，身体僵直,常在梦中匐地爬行，体覆蛇状鳞片，鳞片呈黑色后则命不久矣。
这时已经不仅是殷府中家丁感染了，城中百姓也有许多开始高热不退。
万幸的是他还记得古书上的方子。
按照药方抓了些药给府中家丁，果然症状有所缓解，而且很多人发现大病之后，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身强力壮了。
只是最初感染的巧儿和那个小姑娘已经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殷长颂日日带着家丁挨家挨户送草药要和符箓，还特意叮嘱疫病是因妖邪而起，这符箓有辟邪之效，戴在身上就可以使邪煞不近身。
二人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说的保平安的符箓不会就是……”
“煎人寿。”江限道。
“所以他给城中病人喂食百忍，再以寿命作为交换用煎人寿来协助他们筑基？”楚钦接着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煎人寿只对有灵脉修为的修士起作用，对寻常百姓来说只是略带邪气的纸条。
但若是加上百忍就不一样了……
有了灵脉觉醒，就有了毫末的修为，零与一的区别就是末等修士和常人的区别。
那是一条只有一步之遥的鸿沟。
之前楚钦从井中带出的骷髅就是个刚洗髓的小儿，五六岁的样子，没有灵根的普通人用尽数十年的寿命来换也不过勉强洗髓。
“这些人死后都被殷长颂挖了灵元，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江限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鬼市？”
这种地方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管它的人也自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整个西楚鬼市有三，一处在皇都附近，一处在陈听顶，最后一处就在庄州。
相比起另外两个顶风作案的，庄州这处鬼市将做大做强，批量化生产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一度到了庄州官府承认的地步。
而这个鬼市的主人和江限算是旧相识，在定南阙的时候就是同窗，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相信顾许是江限，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不只是他俩相熟，还有另一层关系在其中，这是后话。
楚钦思索片刻：“在九山的时候听师兄讲过，听说世间的新奇玩意都能在那里买到。”
“不错，鬼市不受任何仙都鬼蜮管束，只要有足够的财力确实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江限顿了顿，道，“包括灵元。”
倒卖灵气，即使在鬼市这种地方也是不被表面允许的，但私下里却可以，而且每个鬼市的规矩不同，只要不上赶着摆到主人面上作死，偷偷卖掉几笔也没人能查出来。
楚钦从没想到灵根也能被卖掉，如果这个东西可以在黑市流通，那它来源是什么？又是那些人在暗中购买？用在什么地方？
“被挖出来的灵元有什么用？”
灵根不同于修行用的丹药，丹药可以随便吃，顶天也就是大补过度流鼻血而已，但不同的修士的灵根属性不同，古往今来还从来没什么术法是靠挖取别人灵元修炼的。
江限肃然道：“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你有没有想过，玄一在人间横行这么些年，为什么先前一直没有人反抗，而仙盟只一次就成功了？”
在那个天道都不存在时期，玄一是唯一的主宰，除了他没有天生的神魔，灵气极度匮乏的仙盟是如何只凭一群修为至高大乘期的修士一举将他拉下台的？
除非他们发现了不依靠灵气和自身灵根就能提升修为的方法，既然存在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不能为后人言的原因是什么？
这种方法一旦面世就会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是不可言说的诱惑。
——手握权力的人就是最早偷食禁果而后最先制定规则的人。
所以正统的修炼术法里都没有记载，为数不多知道这种邪术的人隐姓埋名在鬼市里偷偷发家致富，同时又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掩护他们不被仙盟发现。
江限上一世在见到玄一后就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只好暂停，这一次他执着于庄州也是因为这件事。
显然，殷长颂不知从何处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他用这种方法让全城人先洗髓筑基成为他修炼所用的法器，而后取走他们的灵元，打个通俗点的比喻，他养着这一城人，就像是肉铺的老板养着牲畜一样，待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取走他们的性命。
“为什么不能是他暗中倒卖灵根呢？”
江限沉默一会，直言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