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
唐家
池北望把挑了半天的葱扔进垃圾桶,最后对着油光闪闪的快餐也没吃下两口,看着快餐的目光有丝丝生无可恋,似乎不理解雁城为什么会有比谢子督做的饭还要麻烦的食物。
他眼不见为净地把快餐挪到一边,垂眼翻出手机玩。
谢子督刚蹦出一个字眼池北望就自动在脑内把他剩下的话补全了。他不是第一听谢子督说这类话,况且谢子督走的那天就公开透明地把规则说清楚,告诉他,抚养期结束了。
他把这几个字拆开来兀自研磨过很多年,从困惑委屈,到恨之入骨,再到嗤之以鼻。如今成人明事理,却仍懒得听这些有的没的。
到晚上,谢子督仍然没有歇下来的意思。不过他百忙之中喊人从药店买回来一模一样的药,往池爷边上一撂。
池北望看了眼药,掀起眼皮,从谢子督的眼神里读出‘你爱待多久待多久,但别死在这’的意思。
池北望一顿,彬彬有礼地说:“谢谢。”
谢子督:“......”
他搓着鸡皮疙瘩回去工作,顺手拎走躲在旁边看热闹的两只鬼差:“都处理完了是吗?特别闲是吗?”
他们刚走,橘猫就从池北望手臂底下钻出脑袋,问:“怎么药都拿过来了......先生,真的不回去了?”
池北望掰开两粒胶囊吞咽下去,手指搭在池小橘的头上轻揉了揉,认真地想了起来。毕竟药送过来之前,池北望真的没打算陪他们通宵。
跟谢子督开那一句嘴纯粹是跑火车,他不信谢子督当真了。
晚上特办处阴间物四处乱窜,他一个没有职位的活人这么赤条条在这里待上半宿,第二天可能要烧成白痴。况且池北望早把这个特办处能去的地方逛了一遍,这里占地面积大,装修古朴,但是除了办公桌以外,绝对没有能供人睡觉的地方。
池北望琢磨着谢子督的意思,将药店的塑料袋放在手心掂了掂。
等苏白面加班结束,池北望走出来,笑眯眯地问苏白面要不要送他一程。
苏白面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天毕竟晚了,你一个人这么走不安全。”池北望笑了笑,“等我一会。”
说着,池北望拿出两根香,从特办处的几个盆栽中分别借了一点泥土,装在一次性纸杯中。
只见他拢着手心,认真地点燃两根香,随即无奈一笑:“出门仓促,没带多的。下次一定请大家吃好的夜宵。”
池北望难得有这么寒碜的时候,这两根香还是从车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众鬼差齐齐醒神,楚蓉神清气爽地从他身侧过来:“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了,这么客气作什么?”
池北望唇角轻抿,目光从楚蓉身上扫过,又端了杯水进办公室,放到谢子督的办公桌上,推着纸杯,挪到谢子督面前:“我明天再过来。”
谢子督掀起眼皮:“贵公司已经倒闭了?”
“下班之后过来。”池北望轻抵了一下桌面,倾身在谢子督身前一顿,“就算倒闭了也没关系,我投求职简历到你这里怎么样?”
谢子督嗤笑一声:“我们这聘不起您。”
“不要钱。”池北望屈起一根手指,在谢子督面上隔空一指,“他们头儿晚上陪我回家睡觉就行。”
虽然此睡是单纯的字面上意思,但放到池北望嘴里含过再吐出来,几乎是冲着脸扇的调戏了。
谢子督脸一拉,不等他动手,池北望审时度势地后退好几步,挂着车钥匙的手跟他挥了挥,心情极好地说:“明天见。”
车从特办处门口开走,载走了苏白面。
第二天池北望果然踩着下班的点来了,车上还载着跟同事换了班的苏白面。
苏白面一手提着打包来的晚餐,一手提着一袋香塔,晕乎乎地跟在池北望身边进去。
池总换了一身金贵的行头,行走时身上有股幽暗的檀香,放在特办处里走到哪都散着令鬼痴迷的金光。
楚蓉牙疼地看着同事往池北望身边献殷勤,趁着池北望被围着,一头溜进谢子督的办公室,探头问:“老大,你说小郎君这态度是把你当爹还是把你当那啥?哪有儿子拿这种哄小姑娘的法子来献殷勤的!”
她自打知道那事之后,以前对池北望起过的歪心思都团巴团吧扔到了犄角旮旯。每次想到池北望就跟想到大太子一样。
虽然他们阎王一系不走亲缘继承制,从来没有过太子那玩意儿。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看到的又是一会儿事,她心里把池北望看成大太子,当面时总觉得池北望是奔着把谢子督拐上床去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爹只有你一个闺女。”谢子督说着擡手示意楚蓉噤声。座机掐着时间响起——某个时常被迫过阴间作息的部门对比出结果,顺便请求他们帮忙调查唐氏。
特办处无法存在于寻常人的视线范围内,和公安是合作关系。天下太平时相安无事,碰上特殊情况才会派专人跟他们联系。
后来科学成了主流,于是那边能跟他们联系上的专人越来越少了。每次不得不联系特办处时都不情不愿的。
这次是因为,他们没有在现场找到唐越铭的痕迹,找了各个唐越铭可能去的地方,都说唐越铭不在,唐家人直接报了失踪案。
他们的人过去接触家属,发现唐家内部自己吵了起来。唐越铭的母亲一直在哭,唐越铭的父亲坚持地说是家里养的妖孽把他儿子给捉走了。
他们登门一查,才知道唐氏供养胡仙,唐父说的妖孽指的是胡仙。
一阴帅道:“胡仙?那只二尾狐不是妖吗?他们把妖当成胡仙供着了?”
“正好把于霜霜和二尾狐带出来。”赵仇说。
谢子督摸了一根烟叼着没点,他擡眼看看时间,干脆地一招手:“现在过去。”
“那小郎君怎么办?”楚蓉下意识问。
池北望靠在门口,安安静静地将视线投向谢子督。此人的知情识趣体现在方方面面,到这种时候,他便完全把决定权交了出去。
谢子督目光往他过分乖巧的面上一落:“跟也可以,但你没有工资。”
池北望心里拖长音啊一声,睫毛乖巧地垂下来,掩去差点蹦出来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