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赤裸裸的仇恨
“艺林兄烧的好!”“这种杂志简直有辱斯文!”“这样的东西能刊登,还要点脸吗?!”
会议室内骂声一片,在场所有人都对艺林烧杂志的行为交口称赞。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因为这是真的侵犯到了对方的核心利益了。
有位带着瓜皮帽的文人站起来说道:“这本《朝闻》简直就是斯文败类。这上面写的还叫文章吗?都是口水!和大街上泼妇们的闲话有什么区别?”
“对!广义兄说的对。这种杂志就是个垃圾。居然还能大行其道!”一名带着西服三件套的男人站起来符合。
“要是这种文章,这种报刊大行其道。我们文人的风骨何在?我们的骨气何在?”
“诸位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写什么东西?农民进城的闹剧笑话,小年轻进厂的日记。这些东西有意义吗?读起来又任何能引人思考的东西吗?都是垃圾!”
“没错,都是些垃圾!”在场之人纷纷赞同。
“这些东西看多了,我们的文学在那里?我们的文化在哪里?!”
“让这种东西盛行下去,这是要把我们中华文化的根给刨了啊!”一群人义愤填膺,似乎是真的《朝闻》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似乎不把《朝闻》编辑社里的人拉出来五马分尸都难以面对天下人了。
但是如果熟悉上海文化圈的人会发现,在这些文化人中其实有很多在上海文化圈中的名声并不是太好。
文人也是分流派的。古文派、白话文派、现代诗歌派等等。
这些流派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而一直处于鄙视链最低端的便是鸳鸯蝴蝶派。
比如说张恨水,他在很长时间内都得不到主流文人的阵眼对待。
就因为他写了《金粉世家》和《啼笑因缘》。这两本书堪称民国鸳鸯蝴蝶派的巅峰之作。
但是如张恨水一般,能把鸳鸯蝴蝶派写到这种地步的作家,放眼民国实际上也没几个。
更多的鸳鸯蝴蝶派作家写出来的东西连通俗都不算,只能算是媚俗,甚至是艳俗。
按道理这媚俗的文人能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是奇迹了。
而他们还和其他文人一起诋毁《朝闻》。烧了《朝闻》的张艺林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朝闻》此刊,有辱斯文,断我中华之文脉!用口水文写书,乃我堂堂中华五千年之耻!”
他的发言引起了在场文人的一片掌声。
《沪报》主编金福瑞坐在会议室的上首,他是一个略有些微胖的人。留着两撇八字胡须,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但是因为保养的不错,所以看着居然也就三十六七的模样。
金福瑞淡定的端着一个茶碗,用盖子撇去浮末后淡淡的说道:“诸位,艺林贤弟所言甚是。这《朝闻》是个什么东西?写的又是什么东西?”
“里面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居然堂而皇之的现在书店悬于最显眼处。撮尔小民如饥似渴,为何?”
“此乃精神之鸦片也!”金福瑞重重的将盖碗扣在了桌上:“荼毒百姓,祸害无穷!”
“试问诸位,若是天天看这等口水文的刊物,可能写好文章否?”面对金福瑞的质问,在场之人纷纷喊道:“断然不能!”
“这些家长里短,可能一抒胸中文墨否?!”“自然不行!”
“我华夏五千年文脉,这是要在我们这一代毁了吗?老夫痛心疾首啊。”金福瑞长吁短叹,悲天悯人。
“撮尔小民,难懂文化之道。我们这些风骨文人难道也要退吗?”
“诸位,《朝闻》周刊卖了两期。上海各家的报纸杂志销量是不是都下去了?”
金福瑞这话说得在场之人都忍不住暗暗握拳,有的人恨的咬牙切齿。
“艺林贤弟,你先说说你的《艺林文摘》吧。”金福瑞把话题丢给了张艺林,张艺林面色阴沉的说道:“《艺林文摘》之前每月尚有一万余本的销量。这个月怕是腰斩了,很多编辑和作者的稿费怕是也要少了。”
这可真的是让在座的不少人牙龈都咬出血了。
“不说我的《艺林文摘》了,江编辑你在苏州的杂志又怎样?”
“呵呵,还比不得艺林兄的文摘,我这个月的销量怕是连一半都保不住了。”
“那程涛兄的《边读》呢?”
“哎,不好不好。之前就有个《科幻世界》的杂志来抢生意。这《朝闻》一出,更是把我们这些人挤压到边上去了。销量怕是只能剩下从前的三分之一咯。”
在场的不少编辑都是在骂着《朝闻》。为什么同行是赤裸裸的仇恨?
因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现如今的中国算不上是一个多么富裕的国家,文化产业有吗?自然是有的,而且一直都在。
从民国开始,电影和报纸就是来钱最快的生意。文化产业做得好便是一台印钞机。
民国办了那么多年实业,赚的钱未必比这些报社编辑来的多。但是大家赚的钱是有定数的,收入是相对比较死的。
这年头每一分钱都有它的用处和去向。
以上海的工人阶级为例,上海是中国双职工家庭最多的城市。一般男性在制造厂上班,如自行车厂、水表厂、仪器厂等等。
而女性一般则是在纺织厂、服装厂工作的比较多。
上海市民的收入在全中国是属于最高级那一档。
因为夫妻都上班,无形之中减少了许多负担。
所以上海市民是很乐意购买各种满足物质生活外的精神文化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