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表里不一

常溪暮此人最擅长察言观色，又极会套话。天生聪敏又爽朗如他，曾被清虚道人断言是难得良才。若是可收敛过多的兴致，专心于武学，没准可成就一番功业。  奈何至今为止，常溪暮虽勤于练功，专心程度却不如白鹭飞。总是有其他吸引着少年，譬如美食，譬如江湖事，又譬如某位女子。

席间三杯两盏，两位少年都面带红晕，无人饮酒而醉。

一番谈话下来，玉簟秋只简单说了几个词，难办程度直冲首位，常溪暮心下哭笑不得，却又不敢多言。

他算不上认可玉簟秋，却隐约觉对方没坏心。没准冥陀门并不如外界传言，可如今他只窥见冥陀门一角，不好胡乱判断，干脆收敛心思，打听自己所想。

所想算不上简单，却需人力才可得。

席间，他已然好几次将注意到打在守在附近的那群冥陀门弟子身上了。

因着常溪暮并不掩饰自己那热情如火的眸子，恰好他是少主请回来的人，那些弟子有苦说不出，亦不敢拿对待寻常人的态度对待常溪暮，只得一个个深埋着头颅，不敢和常溪暮对上视线。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笑脸人还是位俊俏少年，道出的话亦中听，就更加不会惹人厌了。

“说起来玉公子，”常溪暮手持着白玉酒杯，心里暗叹冥陀门的富足，“你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还恰好出手救了我？”

闻言，心里开始腹诽的是那些弟子们。

尽管玉簟秋看上去很阴狠，手段也的确毒辣，可那是对待一般犯错的弟子才有的。素日里，这位少主实则沉默寡言，简单来说，就是不善言辞，在言语套话上，绝对玩不过那个眉宇轩昂满脸带笑的少年郎。

果不其然，玉簟秋端着一张阴沉忧郁的脸，缓慢吐出几个字。

“不是恰巧。”

“哦？”

常溪暮勾唇一笑：“那是你早就知道我会被人追踪了？你在跟踪我？还是自跟踪王天明？”

沉默，沉默半晌，玉簟秋算是老实的交代。

“本是跟踪王天明，意外撞见你。”

“少侠好功夫啊！”

常溪暮展颜，心下大抵将此人的性情琢磨出了几分。

初遇此人是在前往大名府的船上，对方丰神俊朗，气质独特，他本是好事之人，前去搭讪，对方居然不戒备自己，真的就应下了切磋之约。

可见此人相处之道，那一日的表现，又过于顺其自然了。看来此人早就注意到自己，早早的就在自己周遭候着了。这是为何？

他三两下猜到玉簟秋的怪异举动，却难猜出对方的心思。

“你竟可追踪王天明，难道你比他还厉害？”

王天明怎么说也是和罗子规是一个朝代的人，虽名声不及罗子规，可那一身好功夫，却是有目共睹的，按着江湖人的判断，他的功力本该是和季凌春不相上下的。

常溪暮在季凌春跟前，只能勉强过几招，就好比在唐京华跟前，那么对上王天明，估摸着也是五十招内落败。

往往只有比武落败，他才惊觉自己功力不济。常年用头脑解决问题，他习惯于此，彼时不曾出问题，将来可就不一定了。

玉簟秋老实过了头，和他那阴沉外表完全不一样，虽常溪暮是他感兴趣的人，然这番直言快语，终究和他本性有关。

“不及王天明，只是冥陀门中人，本就擅长追踪隐匿之术。”

常溪暮多次还是了解的，好比他们蓬莱派，虽有名震天下的玉龙剑法，而最具特色的，实则是借风可隐身，不借力可停留于半空中的飞龙入天。

其他门派亦是如此，都有可拿出来说道一二的绝学，而真正让人记住的，却是暗器等更为特别的存在。

“对了，我听说你们冥陀门也擅长刀法，特别是那无极潜渊刀法，你学了多少？”

“过半。”

“过半啊，那不错啊！”

常溪暮开心的卖掉了白鹭飞。

“我有个好兄弟，也擅长刀法，改日你们切磋切磋？”

这已是他第二次提出切磋一事了，而玉簟秋竟是犹疑了会。

“和气势雄浑的影破幽明刀法不同，无极潜渊刀法杀机过重，挥刀必砍一肢，和你兄弟切磋，没准我会伤了他。”

常溪暮哑然无语，这人知道自己暴露了甚么吗？

再见四下弟子，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看出来了，这群弟子都惧怕玉簟秋，那么此人行事该是雷霆之势，果断阴狠的。然这群人亦尊重他，又可见此人武学不错，性情没准还有另一面，才会让人如此待他。

再配合上冥陀门少主这个身份，此人矛盾至极，也好玩至极。

“没事，你们俩点到为止就行，打打杀杀见血肯定不好。”

常溪暮满不在乎的摆手，根本不去关注重点，话锋一转，他又转回了远处，唇角噙笑。

“不过你跟踪王天明作甚？江湖并未传言你们冥陀门和王家寨有仇啊？”

沉默，这一次沉默了许久，久到常溪暮都知这其中还有隐情，没准就是那《生死判》。

不见秘籍却闻秘籍，亦见无数人因着秘籍而勾心斗角，这秘籍看似是好物，实则是祸害。

他于心下叹息，又一番不着调的话语说出来，勉强探出了其他的事情。

冥陀门的确在不少州府都有探子，每旬都会分别往门主和少主两处报告不少情报。规模和成事程度可能比不上金盏阁，却足以让冥陀门在情报方面，不至于耗费过多银两，亦不必受制于人。

当然，冥陀门的探子在收集情报时，亦是更多的偏向冥陀门，不太关注全部江湖事。

“你们很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