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谢叔的腿能治，是他自己不愿意
吃完饭后，苏瑶在陆瑜办公室里用电话给老家打了电话，对面接线的是个值班的年轻人，苏瑶对他不太熟悉，拜托他转达了想让奶奶他们来省城过年的事之后，苏瑶他们就准备从医院离开了。
回家前，陆瑜和苏瑶去了趟李姨家，这还是苏瑶第一次去，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街区。
一个四方楼中间是块公用的空地，五六层高的小楼至少挤了几十户人家住在里面，每一层的走廊里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生活气息很浓。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家庭都吃完了饭，楼下的空地中一排水池，不少人都在里面接水洗碗筷。
有苏瑶这个生面孔进来，大家的视线都聚集过来。
"谢瘸子！陆家小子找你！"
有人借着并不明亮的路灯光认出了陆瑜的面孔，朝两个台阶上的一楼某一户大喊。
陆瑜和那人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苏瑶发现陆瑜和这个院子里许多人都是认识的。
她有些想象不出来陆瑜和这些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认识但又不是很熟悉的关系。
陆瑜带着苏瑶往那个方向走过去，还没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李姨往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手上的水听到了声音从屋里跑过来开门。
"小陆，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那边出什么幺蛾……"
李姨话还没说完，她身后有个蹒跚的身形就急急忙忙拖着不利索的腿挪过来。
陆瑜："谢叔，没什么事，来看看你们。"
"咳咳……快进来，进来坐吧。"
被叫谢叔的男人扶着墙往后退开一步，拉了一把还站在门口的李姨，让他们小夫妻进了屋。
门关上，隔绝上了院子里各异的视线。
谢卫良在爱人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下，陆家的私人药厂被充公后，也实行起了其他国有厂子的制度，这个院里住的就都是原先老药厂的员工，这房子就是厂子里给分配的。
本来分给他们的是三楼的房子，后来谢卫良腿折了之后就和人家换了一楼的屋子，容易受潮，光线又暗。
可也没有其他办法，好在他们夫妻俩一辈子也没个儿女，能在这分配的小房子里住到老死也知足了。
李姨在自己家，没了平日里在陆家做活时和苏瑶闲聊打岔灵活的嘴皮子，像是在这压抑的屋子里她那活泛的性格也被压住了。
陆瑜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说出了今晚的来意。
就是让李姨这段时间不用去做饭这事，信封里是两个月的工资，陆瑜和苏瑶商量过后多加了一点，快要过年了，就当是他们两的一点心意。
本来苏瑶以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谁想得到谢叔反应却很大，直言不去做活烧饭的话，那这钱也不要。
"平时受你们照拂够多了，这钱拿回去。"
谢卫良用手撑起身体单用一条腿站着，要把那个信封塞回陆瑜怀里。
苏瑶注意到李姨在一旁着急，揪着身前的围裙想生气又不敢说话，苏瑶偷偷起身，拉着她去里间说话。
她和谢叔不熟，可李姨她熟啊，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的时候嘴巴上说话可能没那么好听，但是心是很好的。
"李姨，我们今天来的晚了，你早上是不是还去家里了。"苏瑶压低了声音问她。
"正想和你们说这事呢，我早上还是买了菜过去，你们都已经上班去了，我进门，那丧良心的直接就把菜都抢过去了。"
"就为了这事，你谢叔觉得我没替你们办好事，亏了菜肉钱，一整天跟我都没好脸色，怎么还好意思收你们的钱。"李姨拉着苏瑶大倒苦水。
"可……他那腿，厂里不要他，他又死要面子，找我说，去捡废品卖垃圾，我们也不用靠别人……"说着说着李姨就带上了哭腔，忍不住抹眼泪。
在陆瑜家和李姨相处了这么久，苏瑶大概也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老药厂原本是陆瑜外婆私人开办的，资本家在那个年代是要被斗的。
厂里的员工在厂子被充公后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和小家庭能保持沉默的都已经算好的，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工作还会落井下石。
被斗的很的那段时间，只有谢卫良经常去陆家偷偷看他们，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娃娃，在混乱中帮忙挡了一下，从此腿就落下了残疾。
腿折了之后，厂里的活很容易就会被健全的人顶上，但是厂领导也算是看在以前一块共事多年的情份上没有揭穿他受伤的原因，给谢卫良申请了病退。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收入，原本老好人笑呵呵的性格也变得古怪。
李姨在这些年里撑起了这个家，洗衣服，缝缝补补，纳鞋底的活只要有钱，不管多少，她都做。
后来日子稍微好些起来，就是陆瑜学成回来做了医生，后面的事情苏瑶也就知道了。
"您放心，陆瑜一定有办法，就安安心心放个假，在家过个好年。"苏瑶轻拍着李姨的手背，安慰着她。
两人在里间说了好一会话，听着外面的动静，苏瑶见李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和她一块走了出来。
（要走了吗？）
苏瑶用眼神问陆瑜。
"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太晚路灯就该灭了。"陆瑜朝苏瑶伸出手，把她牵到自己身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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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脱了好几遍让李姨别送出门，陆瑜和苏瑶总算出了这个四方小院，苏瑶回头，还能看到李姨开着门站在门口的身影，她朝那边挥挥手，让她快进屋。
走的时候，原本人多的空地上几乎没什么人了，陆瑜开锁看着苏瑶坐上后座，他没骑车，推着苏瑶慢慢走，"散会步？"
"行啊，反正不想早回去。"这算是陆瑜散步，苏瑶被他推着走。
苏瑶有好多想知道的，比如谢卫良的腿，她问陆瑜："你都能把我的腿接上，谢叔那个小腿，没法治么？"
"能治，他自己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