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小地方出来的女人就是小家子气

在陆瑜接苏瑶下班回家前，乱哄哄的小洋房别墅里，婴儿啼哭不止。

沈清丽含着泪抱着儿子来回摇着哄，她身上还带着生产完没有褪去的身材膨胀感，月子里没有营养，生完孩子没养好身体，怀孕时的臃肿和生产后没恢复好的松垮在她身上同时体现。

孩子还这么小，也不是公婆非要在大冬天的兴师动众搬家，实在是他们家在那边待不下去了，赶紧得换个地方才行。

所以沈清丽根本没有好好坐月子的条件就跟着夫家奔波，她自己没有营养，也就没什么奶水，给孩子吃的就少，经常吃不饱的小婴儿就会以哭闹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她婆婆不是那种会给她做月子餐下奶汤的婆婆，娘家更是指望不上，连丈夫也厌烦她生产后松垮的模样，她唯一的依靠只有怀里这个孩子。

所以沈清丽就算自己再苦，对儿子都是视若珍宝，奶水少就弄些米糊糊涂在身上喂给他吃。

听丈夫和公婆吹嘘了一路，他们家在这以前多么多么辉煌，据说丈夫马勇的亲奶奶年轻的时候是资本家大小姐，家里是开药厂的。

他们一家人幻想着回去之后那房子里能留下多少好东西，拿出去变卖几样，就能解了他们家如今的燃眉之急。

可今天沈清丽一见，却是吓了一跳，这房子，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她紧抱着孩子和丈夫站在门外，忍不住透过围墙看着这二层小洋房，以后的日子真的会好起来么？

从一开始进门就特别的不顺利，沈清丽看着孩子在外面冻的发白的脸蛋，无能为力，只能把怀中的襁褓掖得再紧一些。

要说起，她刚嫁进马家的时候也是个充满朝气的女孩，马勇虽说不是一百分完美的好丈夫但刚结婚那阵子过的也算平淡舒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她发现马勇总是从上班的副食店偷偷带酒回来开始，一开始是每天一小杯，后来逐渐变多。

马勇每天晚饭喝着他偷回来的酒醉醺醺的和沈清丽说他是怎么偷偷的把酒倒出来，在酒桶里兑水，干了这么多次从没有被发现过洋洋得意的神态。

沈清丽提心吊胆，让他别那么做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可马勇一旦尝到了点甜头，觉得自己越拿越多，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用酒精兑水加进酒里的味道和真酒没什么两样，他每天只是打这么一两瓶酒回来，谁会发现这一点点小差别。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勇这样的行为确实一直都没出大乱子，一是他每天偷的不多，兑的也就少，混在酒桶里影响不太大，也就没人察觉过出问题。

就在沈清丽生了儿子之后，一家人高兴，为了庆祝新出生的小孙子，作为爷爷的马旺强决定在家请些同事朋友来家里庆祝一下。

请人吃饭必须少不了酒水，马旺强就让自己在粮油店工作的儿子多打些酒回来请客用。

事儿就出在这里，马勇偷酒成性，胆子已经被养肥养大了，他一下子兑了半酒桶的假酒，拎着一连串灌满了真酒的酒瓶晃晃悠悠回家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马勇第二天宿醉的都没能去上得了班，等到清醒过来去粮油店换班的时候，马勇才真正的吓出一身冷汗，喝酒喝死人了，还是从他们粮油店卖出去的酒。

就是他没上班的那天，就是他偷偷兑的那半桶酒，喝死了人。

死的是个老酒鬼，不少人说他本来就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喝酒喝死也不足为奇，可老酒鬼的家人来粮油店，抓着昨天卖酒给他的马勇的同事不放，一口咬定是他卖的酒有问题，喝死了人。

昨天那桶酒都卖完了，除了这个死掉的老酒鬼，其他人买回去了也没出什么问题，但是马勇心里还是慌张的不行，连儿子出生的喜悦都被吓的一干二净。

随便谁来店里买东西都如同惊弓鸟一样觉得对方发现了他勾兑假酒的事情。

毕竟是一条人命，这事还是有警察来管的，警察也下了定论就是酒精中毒死亡，谁也说不准是不是他自己喝的太多了，把自己喝死了。

粮油店里的职工都被警察问过话，马勇是强撑着胆子硬熬过去的，回家后直接蒙着被子倒头就把自己闷在床上，浑身冷汗。

他害死了一条人命，能不害怕么，只要一想到那天卖出去的酒，万一还有其他人喝了出现问题，那么他丢了现在粮油店的工作事小，说不定被抓去坐牢，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马勇因为这件事性格变得越累越疑神疑鬼的，每天都惊恐不安，连刚出生的儿子夜里啼哭都能让他勃然大怒，甚至好几次和沈清丽动了手。

他把一切罪过都怪到了沈清丽头上，只为了麻痹自己，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他觉得要不是为了沈清丽生孩子请客，他哪能做出这样的事，一次性勾兑那么多假酒，也就害不了人了。

马勇开始害怕去上班，他的异常很快就被朝夕相处的家人发现了。

实在瞒不住，在父亲马旺强的逼问下，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偷酒的所有事情都声泪俱下的交代了。

沈清丽也遭到了全家人的质问，她一开始就知道马勇偷酒的事，为什么不说出来，一家人都是一个德行，马旺强夫妻下意识的护着儿子，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儿媳妇，怪她知道丈夫在犯错，还不制止，非要等到酿成大祸才知道轻重。

至此，沈清丽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开始陷入婚姻的黑暗之中，她在这个家孤立无援。

-

陆瑜看着表哥马勇，那被岁月蹉跎得肿胀松弛的脸，在他的目光中仿佛与记忆中那个趴在茶几上、扒了裤子被打屁股的小男孩大哭扭曲的五官逐渐重叠。

那熟悉的令人恶心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陆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不过，他不介意在马勇现在的脸上再欣赏一次那种崩溃害怕的表情。

客厅里的那张茶几，苏瑶觉得很好看，在岁月的洗礼下，散发着一种年代复古的气息，搬进来之后，这张茶几没换过，也没移过位置。

马勇看到陆瑜进门后的视线从自己脸上滑到茶几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也想到了小时候把陆瑜扔下的事，其实当时回家后被他爸揍，打得一点都不疼，但是他是第一次见一直和蔼优雅的奶奶生那么大气。

他那是被家里的氛围吓的狂哭，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脸热小时候干了些蠢事，弄的现在不好套近乎，不过他觉得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正常，陆瑜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

陆瑜也没接他的话，马勇看着苏瑶，苏瑶也不说话。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压下心里的火气，转过身对抱着孩子哄睡的妻子说道：“你从来没见过，这就是我弟弟，我们小时候都是在一块玩的。”

小孩子应该是睡着了，马勇凑近过去说话的声音也不由降低了几分。

抱着小孩的女人拘谨地站了起来，她的脚边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行李。

苏瑶见她像是想往前走上几步过来打招呼，又被他们一家带来的这些行李绊住了脚，一时绕不出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知所措和尴尬，仿佛在为这混乱的场面感到抱歉。

马勇见状，又看到她低着头侧下来的脸，想到刚才孩子一直哭，闹的他心里面烦躁，又不能对着儿子出气，抬手就甩了妻子一巴掌。

“真没用，连个孩子也看不好，手脚也笨，小地方出来的女人就是小家子气，看到我们家这个大房子，吓傻了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嫌弃，仿佛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收起情绪，他抬脚踢踢妻子沈清丽的脚跟，仿佛在对待一个任由使唤的佣人。“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叫我妈下来看小宝，都堆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让人看笑话。”

也是马勇先入为主了，听陆瑜说要去接弟妹下班，就觉得苏瑶一定也是个城市户口，不然怎么能在省城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