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当阳桥头1
曹孟德其实算的上是一个很能听得进不同意见的领导干部,不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里他都多次表示过:做领导的,特别是高级领导,绝对不能搞一言堂,一定要广泛听取意见,一定要尊重知识分子,要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所以他觉得徐庶说得在理就点了点头,对曹仁说:“元直说得也对,抓住那将军也算是个人才,看能否引进过来——不,是一定要引进来还要留住。既然是元直替他求情那么就请元直去劝上一劝了。子孝子廉,你们去收拢部队,不要被散兵游勇流民乱民分散了精力,在这里多耽搁一阵,大耳贼就会去得远上一程。全军整肃,追击前进。”
曹仁曹洪齐声答道:“遵令。”
徐庶不可能这么给面子,他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在曹孟德和一众将领充满怒意的目光下,腾身而起,如大鸟一般跃出山巅,向着山崖下扑去。景山不是很高,这一面的山坡也不是绝壁,可也超过了六十度了,摔下去不死也得变成残废,骑马上山下上是侧面的缓坡。徐庶当然不是找死,他将灵力转化为内力,以修真者的境界运转内息,施展出绝世轻功。是的,这是武艺而绝非道法,是凡人能理解能明白的,也是可以在凡人面前施展的,这是擦边儿球。在门阀巨室和值时功曹双重眼皮底下玩儿这个有些过分了,但他相信有扁舟上的大能者在,无论他如何擦边儿都不会有危险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庶大袖兜着风,整个人飘飞起来,脚尖儿在草叶上轻点,一息不到就奔下了景山。
山头上,包括曹孟德在内,不少战将都大呼一声:“好!”“好功夫!”草上飞这门功夫肤浅得很,叫好的几乎都练过,也都会用,但用到徐庶这般出神入化的一个也没有。
曹孟德叹道:“都说元直年少时曾仗剑走天涯,果然是一副好身手,如果他还留在大耳贼处,我焉能安枕乎!”
徐庶冲下山的英姿不仅山上的众将看到了,山下的曹军和流民也都看到了,而且以仰视角度去看比俯视角度更加的惊心动魄更加的容易产生崇拜心理。兵将和流民中不乏懂些行道的,齐声喝彩,但不懂的更多,虔诚下跪并高呼仙神救命的也不少,要不怎么说是擦边儿球呢,凭这些为证据说是违反避世法则也沾边儿,不过这里避世法则执行得不严格,擦边球还是可以打的,而且世家子常这么做,比这尺度大的都不少。
徐庶直奔赵子龙而去,飞扑到近前,高叫道:“散开!”
拿住赵子龙的马廷、张凯、焦触、张南四将正在得意中,而且作为先一批的降将他们是很看不起新来的降将的,无论是蔡瑁张允还是徐庶都在他们蔑视之列,但徐庶来得太震撼,将他们四个都给镇住了。
徐庶动作如风,一个移形换影就闪过他们,出手如电,把逼住赵子龙的兵士都丢翻,顺势抢过一把刀,刀光绕着赵子龙转了一圈儿,捆绑赵子龙的绳子就都断开了。
赵子龙身手矫健的将剩下的断绳索从身上挥去,脚尖儿一挑,将自己的长枪踢飞起来,在空中旋转三周后落在他右手上,手里有了武器他的心稳定了许多,但要徒步冲出去却依然困难重重。
徐庶低声道:“子龙,要忍耐,小心阿斗。”
赵子龙何等机敏,他顿时就意识到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保护阿斗,他小心的凝神感受胸前的动静,婴儿生机勃勃的轻微呼吸声让他百感交集。
“不用担心。”徐庶笑道,“嘿嘿,有的时候天大的事情,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可过后看,不过尔尔。跟我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我们去把流民都聚拢起来,先就地安顿一下,后面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就是。不用心急,也不用怀疑,我要是有恶意,不来就好了。”
赵子龙的性子沉稳,心也细,头脑也精明,稍稍一想就点头同意,和徐庶并肩走到了一起。
“站住!”马廷怒喝道,“赵子龙是我们拿住的,你好胆,敢私下放人!”
焦触一挥手,兵将们立刻围上去,将赵子龙和徐元直困在核心。
张南冷笑道:“哼哼,徐元直,你果然是心怀异志。我看你是要解救赵子龙,然后一起去投奔大耳贼吧?哈哈哈,这简直就是送上门儿来的功劳,你们俩赶紧束手就擒,难不成还要反抗么!”
张凯缩在后面,早已阴悄悄的吩咐下去:“弓箭手就位。”
“咚咚咚咚咚……”景山之上阵阵的战鼓声传来,顿时所有的目光都循声转向,只见景山上旗帜变换,同时看见两骑快马飞奔下来。有眼尖的已经认出那是曹仁和曹洪,而鼓声和旗语大家也都明白其中的意思,那是在着急各部速速聚拢。
徐庶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还不赶快去聚齐,难道想抗命不成,难道你们没见我是从山上下来的。”
四将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放徐庶和赵子龙离去他们舍不得,不放又怕耽搁了聚齐,会被军令处罚。
“放箭。”张凯尖叫一声然后拨马就走。
徐庶的动作却比他还快,一个八步赶蝉,从包围圈中窜了出来,一把握住张凯的脚脖之,将他提回到包围圈里。弓箭手得到命令立刻拉开弓弦,而箭是早已搭在了弓上的。
赵子龙单手握着枪杆正中,冷冷站着,等着箭雨飞来,他有信心能挡得住,他的枪舞起来是水泼不进的。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表现的机会,在箭雨飞出的瞬间,徐元直已经挥舞着张凯,回到了赵子龙身边,一个夜战八方,把张凯当做武器论起来,挡住了所有的羽箭。
一轮箭雨停歇之后,张凯已经比刺猬还更加像刺猬了。
当然,是一只死刺猬。
徐庶不担心张凯的死会有什么后患,他有上界的记忆,他清楚的知道张凯在此地是应当死的,虽然死法不同了,但让他死去却是符合天道的,他应当死,所以杀了他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这边儿的混乱已经引起了曹仁曹洪的注意——想不注意都不行,动静真的不小呀!而其他各部也都受到影响,不知该如何,聚集的速度大减。曹洪大急,而曹仁甚是机敏,在马上立起身,放开喉咙大喝道:“张凯延误军令已经伏诛,尔等也要以身试法么?”
众官兵皆浑身一颤,立刻向曹仁曹洪处聚集过去,五千兵马折损的不多,还有四千七八百,一部部一队队分别战列。
马廷等三将也只能丢下徐庶和赵子龙,赶去聚齐,他们知道张凯是白死了,心里哇凉哇凉的。不过张凯是张凯,虽然习惯性的四人抱成一团,可毕竟各人是各人,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徐庶轻轻将死刺猬扔在一边儿,招呼一声赵子龙然后率先往曹军聚齐的反方向走去,走得从容,走得镇定,走得不慌不忙的。
赵子龙看了一眼景山,又扫了一眼四千七八百骑兵,将长枪担在肩上,大步流星的追着徐庶去了。
徐庶在新野城也是混过一段的,而且风头还不小,从新野城一路跟着刘大逃难出来的流民差不多都认得他,赵子龙就更是明星脸了,不管是新野城的还是樊城的少有不认识他的。曹军离开,这俩到来,对茫然失措慌乱不安的流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没有比这还好还更能安定人心的。
躲在树林中竹林里以及村落残墙断壁之后的流民纷纷走了出来,汇聚到他们身边。
徐庶是寒门小户出身的,他对流民的感情能有切身的认识,内心深处的情感被激发出来,觉得鼻腔不由自主的有那么一股酸楚的悸动,他大声说道:“我,徐元直带你们回家!”这一嗓子他是运气了灵力,发自肺腑呐喊出来的,声音不是非常的高亢,却极具穿透力,顿时响彻整个长坂坡,甚至飞越过景山,让掉在后面的流民都能清晰的听到。
回家的诱惑让苦涩的眼睛中又充满了泪光,而一缕希望的神采给他们无力的身体注入了生机和动力。
“跟着我,”徐庶继续说道,“向我这里聚拢来,我带你们去汉津渡口,明天我们一起坐船回樊城去,回到新野城去,去重建我们自己的家园。”
吕清广在扁舟之上也听到了,赞道:“说得好。”
风地拍马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他再耀眼那也是反射您的光辉。”
吕清广紫府一动,在灵识束中突然问道:“这词儿是风天整出来的吧?”
风地顿时无声无息了。
流民的汇聚不是一时半会儿完得了的,没有半天都不可能基本聚齐,与曹军的速度没法比。徐庶喊话的时候曹军已经全体聚齐,曹孟德也带着诸将从景山之上下来了,策马军前,威武的喝道:“跟我追上去,抓住大耳贼!”
四千七八百骑兵同声应和:“抓住大耳贼!”
曹孟德很满意,拨转马头率先放马向汉津渡口的方向冲去,他在山顶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刘大正在往汉津渡口逃遁,如果让他逃到汉津渡口而汉津渡口又有船,那么就又是一次放虎归山了。曹孟德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将水军派出来,如果让蔡瑁张允帅襄阳水军南下,此时就可攻占汉津渡口,让刘大无路可逃了。后悔没用,曹孟德就不是个肯悔过的,他坚定的相信只要自己够快,在刘大到达汉津渡口之前完全够时间追上他,抓住他,宰了他。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长坂坡,一直朝着当阳桥滚去。
张三将丈八蛇矛枪横担在马鞍前部,两个大腿也帮着分担一点儿,他一直都在抬头远眺,他的视力比关二好得多,要是视角没问题他能看得很远,可是当阳桥的地势是低洼处,只能被景山俯视,他能看到的唯有前方博望坡方向升腾而起的烟尘,可是被前方树木遮挡,看不真切,依照经验应当是骑兵奔驰。有多少呢?他算不准,但他觉得这不能怪他这得怪树林遮蔽了尘头让人看不清范围,当然就算不清了。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即回头,对自己带着的二十余亲卫骑兵吩咐道:“你们都退到林子后面去,在马后绑上些树枝,给我来回的跑,把烟尘给我弄起来。”他一指长坂坡方向的烟尘,“看没有,就那样,圈子扯得大大的远远的,让人看不懂算不清就行。”
亲卫们答应一声拨马就跑,秋雨虽然停了半天了,但地上并未全干,要搞得漫天烟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流点儿汗可不行,而且他们也清楚,时间不宽裕了,窜入林后立刻砍伐粗大多岔的树枝,绑在马后,然后放开来一阵画着圈儿的来回疾驰冲刺跟飙车的差不多。
而此刻,在天上,各方势力的阵法都已收敛起来,风云变换中,强家阵营摆在了扁舟的正前方,其余三大门阀世家则默契的堵住了其他方位,而次等的门阀世家则围在外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