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第65章

第065章第65章

五月底的天气倒是好,每日晴空万里，守城军驻扎的地方是城外军营，在山中绵延数里,伐木造营，形如卫城，木楼依山而建，晴天之时，在京城的城墙上就能看到隐在山间的木楼，来回往返快马只需半个时辰。

城外东西南北共四个大营，这次哗变的是北大营,守军两万,是人数最多的一个大营,营将姓张，寒门出身,从小兵到主将，一步一步往上爬,功夫不俗,有勇有谋,只是为人暴躁,昔日曾在西北从军，虽然在白氏案前就调回京城，但也因为这段经历而受到另三个营将排挤，处境很是艰难。

守京城比在边城安逸,皇帝又坐稳了帝位，除了上次端午生乱之外几乎是从来没出过乱子,是以军中有很多世家子弟，即便在军营,这些贵公子们也过着花天酒天的生活，平时还好些，但是遇到灾年粮荒之时，时常有军饷不够的情况。

不够怎么办，自然是挪用，被挪用最多的就是北大营。

“……情况就是这样。”韩彰策马跟在元晗烁身边，身后跟着十几个韩家侍卫，“昨天夜里，祖父收到一封信，里面就阵情了此事缘由，张将军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击杀同僚，还是圣上心腹，即便能保住一命，也不能留下了，北大营会缺人。”

“信带着吗？”元晗烁伸出一只手。

韩彰：“……”

后面的韩明听到信字笑了起来，“殿下，信已经由祖父上交圣上了。”

怪不得出宫前老国公提醒过皇帝想留他一命，元晗烁收回手，一夹马腹，加快策马。

时刚过午，几人还未用午膳，饥肠辘辘，看到城门外有处摊子卖馄饨，于是下马，打算解决吃饭问题。

最近因为粮价飞涨，人们没余钱，进城的人少了，馄饨摊生意也差起来，棚子下的桌子只有两张坐着人，突然涌进十几个着军甲汉，老板吓得扑通跪地，几个食客也转头望过来。

“快起来，给小爷煮馄饨来。”韩明上前扯起战战兢兢的老板，“吃完就走，赶紧的。”

“是是是。”发现只是来吃馄饨的，老板赶紧招呼灶台的帮手将馄饨下锅。

离灶台最近的桌子坐着两个人，虽然打扮看起来像大盛人，长相却有点不同，高鼻深目，皮肤很白，背对着他们的人身材魁梧，面对着他们的少年则气质尊贵，长相甚佳，眸色很淡，长发微卷，束成高马尾，年纪在弱冠之间，发尾缀着一块少见的紫萝玉扣。

他一直看向煮馄饨的锅子，在他们进去之后才转回头与元晗烁对上了视线，勾唇一笑，这个笑容带着几分邪气。

韩彰侧头低声对元晗烁道：“绒狄王幼子，此次入京，据说想求娶公主，别看他长这样，他的兄长们都没他会玩，绒狄王敢放他入盛朝，除了他自身实力强悍之外，他身边这个随从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武痴都夸赞的人自然不一般，元晗烁认真打量一眼，两人都认出对方的身份。绒狄小王子笑着举杯，然后一口饮尽，轻视之意呼之欲出。

绒狄曾是西域王治下最强大的部落，西域王死后，绒狄王联合北方诸族一起攻打大盛，后来败于白家，签下二十年止战合约，他虽来求公主，谁知道他是真想娶公主还是来打探虚实。

元晗烁虽想与他见一面，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只能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坐在离他最远的一张桌子后。

馄饨现成包好的，很快上汤馄饨就出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韩彰也不讲究，端起碗就呼噜吃得爽快。三公子韩明更斯文些，贵公子气度不变，慢悠悠夹着皮薄馅厚的馄饨放进嘴里。

其他侍卫的馄饨也陆续上来，他们跟韩彰一样，快速进食，一看就是军士出身。

元晗烁虽贵为皇子，倒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尝了一个之后觉得不错，想着以后带小妻子来尝尝，老板诚惶诚恐躬身立于他身前。

“老丈这手艺很好。”他笑着夸赞一句，打发那老者下去。

结果老者t愁眉苦脸道：“好有什么用，一天下来挣不了几个钱，老汉正想过几天收摊回乡种地去。”

城里在闹粮荒，前天他还被饿急了的人抢食，差点守不住仅剩一点的麦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绒狄王子正侧耳倾听，元晗烁不再多问，吃完离开时，多给了一块碎银，老者感激涕零。

“哎，老东西，过来，问你个事。”绒狄王子腔调奇特，话倒是说得流利。

老汉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恭敬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刚才那将军平日你们熟悉？”

“不熟，没见过。”

“他身上甲胄没见过，说说看，是哪个军营的？”绒狄王子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说清楚银子归你，有隐瞒的，你这摊子也该换人了。”

老人吓得差点跪下去，擡头瞥见他嗜血的目光，战战兢兢，“老汉不知，不过，这个方向，都是去北大营的。许是……许是营中新制铠甲。”

“王公子，我们出来不能惹事生非。”壮硕的随从劝解，“大事要紧。”

大盛帝都戒备深严，他们虽探出军营所在，兵力布署如何却是不知，大盛人狡猾如狐，一不小心就上他们的当。

“知道，你怎么不说阿勒，她比我更离谱，说什么有看中的夫郎，天天擅闯人家的衙门。”绒狄王子不满地把银锭朝老人用力一扔。

被天降银锭砸中，老人高兴不起来，默默转到后面包馄饨去了。

*

守军北大营地处深谷，谷口处有木制栅栏，高丈许，还有营门，隔着老远就听到怒嚎，外面包围着一圈兵士。

元晗烁到达谷口时，看到里面已经打起来了，烟雾缭绕，处处火起。

“殿下，我之前查了一下，昨日正好是周将军巡营，带的人不多，几十个吧，都是其手下将领，他被杀后，有人放了求救讯号，离得最近的西大营全部出动了，现在怕是冲进去了。”

韩明性子沉稳，反应迅速，早早就派人去查探各大营的情况。

“南营东营情况怎么样？”元晗烁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得到肯定，欢欣鼓舞，“南营离得远，早上还未有动静，圣上旨意传来时，他们留营不出，东营守将与周将军最亲近，看到讯号带着一半人前去，传旨内侍追了半天没追上，不过，好像里面也没东营将士。”

韩明伸着脖子眯着眼睛往谷里看。四大营虽然战甲制式一样，军旗和甲盔内里却颜色不同以示区别。

消失的那部分人实在令人可疑。

谷里冲杀声震耳欲聋，这时候进去，一不小心哪一方都有可能把他们这十几个人灭了。

“弃马，上山。”元晗烁观察地形，看到营门右边是一座高山，能从山顶往下窥视谷中，左边高山树木稀少。

他们刚跑进山林就听到从身后传来马蹄声。

“金银镖局？”韩明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策马冲进营门的人拖着一辆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