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于主峰上发生的事情,衣身一无所知。
前几日,她在治疗魂伤的过程中突然出现反复,连着躺了两天。这日,她实在躺不住了,千请万求,好不容易磨得袁招招松了口,才挪到院子里坐会儿。
紫藤花开了又落,可落了没多久,又打出新的花苞。衣身晓得这里四时季节与山下凡间自是不同,可还是不免要大惊小怪几句。如今,花苞虽盛,可无一绽放。菲菲在枝桠间跳来跳去,良久,却也寻不到一朵盛放的花儿,只得悻悻然地钻进衣身怀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小黑一边大声地嘲笑菲菲,一边从屋里叼出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衣身腿上。袁招招赞道:“小黑真个细致体贴!”
于是,小黑的尾巴翘得越发俊挺了。
衣身冲着袁招招摆摆手,“袁姐姐,你且忙自己的事情去。我坐在这儿吹吹风,过会儿就回屋里。”
袁招招心里挂念自己尚未完成的功课,便点点头:“不要坐太久。若有什么事,便招呼杂役。我晚上再来看你。”
“不用不用。”衣身摇着手,“打昨儿起,钟大哥就连着寻了你好几趟。寻不见你,他肯定急坏了。你晚上若得空,还是去见见钟大哥吧!”
袁招招俏脸一红,也不吱声,只佯装恼怒地样子瞪了衣身一眼,便在她的哈哈大笑中掩面逃窜。
衣身只顾着大笑,却全然未觉袁招招在转过脸的一瞬,眸底浮上一抹担虑。
“这几天都没见着大叔,不知大叔在忙什么?”直至袁招招的背影消失,衣身长叹一声。
她连着躺了两日,都不见苏长生的面,心下自是奇怪。以往,苏长生每日都会来小院里坐一坐,说几句话。可自打前日他说要去主峰议事,便再未见踪影。衣身并无纠缠之意,她只是纯属好奇——主峰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黑被暖风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懒洋洋地抖着耳朵,迷迷糊糊地应付:“谁知道呢?你刚才怎地不问问袁仙长?”
“嗨,我不是忘了吗?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不能让袁姐姐以为我是离不开大人的缠人精。”
话虽这么说,可衣身总觉着心儿跳得有些乱。她按着胸口,细细感受着掌心下的律动——明明很正常呀,可心里怎地就那么难受呢?一种奇怪的不安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行——吧——”小黑困得舌头都软了,趴在衣身膝盖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呼噜声细细浅浅,却有极强的传染力。没多久,菲菲的脑袋也耷拉下来,靠在衣身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再过一会儿,衣身也渐渐阖上眼。清凉的微风自耳边掠过,带起一丝鬓发,沾在她清澈的眉眼间。。。。。。
“醒来!醒来!你给我——醒醒啊!”
衣身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孔。
“黄仙长?”衣身揉了揉眼睛,几以为看错了人。
“你居然还睡得着?你可真是太没良心了!”黄仙儿瞧着衣身懒懒散散的样儿,气得肺都快炸了。她一把扯住衣身的肩膀,“你把苏师兄害得那么惨,居然还有脸睡觉?你给我起来——起——哎呀!”
黄仙儿捂着流血的手,不可置信地望着菲菲。菲菲展开双翅,挡在衣身前方,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怒火,尖尖的鸟喙上隐隐可见一丝血痕。
“你你你——你个死鸟,竟敢啄我?看我不打死你!”黄仙儿勃然大怒。
“你敢!”衣身一把用力推开黄仙儿,刷地站了起来,“你敢对菲菲动一下指头,我就薅光你的头发!”
——黄仙儿最为宝贝她那一头玫红色的头发,整日价梳得跟鸡冠子似的,可谓天阙宗一景。
“你——”黄仙儿气得面皮都快跟她头发一个色儿了。
“你来干嘛?大叔不在!袁姐姐也不在!你去别地儿寻他们去!”衣身双手叉腰地瞪着黄仙儿。
“我不找他们!我就是来找你的!”黄仙儿见状,双手也往腰上一叉。只是她个头娇小,纵高擡着下巴也是枉然,气势上可比衣身差了好一截。
黄仙儿气得直跺脚,“你个害人精,可把苏师兄害惨了!他为了你,受伤了!他可遭大罪了!”
“什么?”衣身一听“受伤”二字,一把拽住黄仙儿,“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反正,都是因为你,白石宗的人来找苏师兄的麻烦。你这妖女,真真害人不浅!”她反手扯住衣身的手臂,用力往前拖,“我不管——你现在就去主峰,跟大家伙儿说清楚,还苏师兄一个清白!”
衣身冷不防被黄仙儿拽得一个踉跄,好悬没扑倒地上。小黑嘶吼着冲过来,菲菲更是擡嘴就要啄黄仙儿。黄仙儿的手还在流血,吓得赶紧松手,衣身这方挣脱开。
白石宗涂宗主及贺子微同上天阙宗,虽轻车简行,落在不少天阙宗弟子眼里,依然引人关注。众人不免好奇,可也仅此而已。黄仙儿却多长了个心眼儿,暗中留神。她是丹阳峰的弟子,因着丹阳峰掌峰长老是温掌宗的道侣,因此,她与主峰素来亲近,跑得也勤。
白石宗的人上了主峰后,黄仙儿纵是想方设法都没能打探到半点儿消息。这令她愈发诧异——事有反常。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否则,何至于将消息封锁地这般严?
两日后,她终于探听道一点儿动静——苏长生受伤了。
黄仙儿大惊。递送消息的是服侍温掌宗的小道童柏实,摇着头直叹气:“掌宗命我与松果远远守着,并不知殿里出了何事。只是后来,松果瞧见苏师兄身上血迹斑斑,气色也差得很,好像受了不小的伤。”
黄仙儿倒吸一口气,急忙追问,“是白石宗的人伤了苏师兄?他伤在何处?”
“这我哪儿晓得啊?后来,掌宗命我将药箱送去后殿,还特特吩咐要多拿一瓶养血丹。”
“那你可见着苏师兄了?他如何?”
柏实摇摇头,“并不曾见着。”
“你——”黄仙儿气得把手一甩,顿了顿,咬着牙,生生憋住“没用”两字,然后放缓腔调道:“柏实真是个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吓坏了吧?莫怕,姐姐送你样好东西,你带着它,能安神定魂呢!”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灰绿色的木牌,塞进柏实手里,“这可是天蘖木的树心做成的护身符,难得的很,喏,送给你了。”
柏实连连推辞,“不不不!”他自是晓得天蘖木是难得的好物,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敢收。
“拿着!别推辞,不然,我可就生气了哦!有什么消息,记得赶紧告诉我啊!”说着,她不由分说将木牌硬塞到柏实手里,掉头转身就跑了。身后,柏实连唤了几声,也不见她回转。他又不敢大声喊,只得苦着脸,将这烫手山芋似的木牌紧张地塞进怀里。
其实,苏长生受伤的消息,袁招招比黄仙儿知道的还要早。
苏长生被掌宗召去主峰前,猜测到可能会在主峰盘桓一段时间,特特吩咐袁招招要好生照料衣身,又要她每日去一趟主峰,将当日衣身的恢复情况告诉自己。所以,在苏长生受伤的当日,袁招招便知晓了。
她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呀?”袁招招恨得捏紧了拳头,“白石宗欺人太甚!掌宗和师父呢?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让你被人欺负成这样?”
苏长生的左手裹得跟粽子似的。可即便如此,依然可见渗出的大块血迹。袁招招看得心惊胆战,苏长生却面色淡然,“无妨。小伤而已,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