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执着

第1047章：执着

洛菁一直没有回话。

空气中流淌的寂静几乎让人窒息，只灯蕊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打破沉默。

石国是沈国的附属国。左安的到来，怕是他自己的私下决定吧，果然是与政事无关。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吗？看其神色，似乎与那个雪儿关系亲密。可是，他竟是不知，她丢了四岁之前记忆的事。

不论如何，即便她是那个石国公主，即便他是她的亲人。可现在，她是沈国的皇后，自有自己的尊严需要维护。

“我是沈国的皇后。我的本名并非你口中雪儿。”洛菁的脸色被火光映照的越发威严，“我不希望再听到如此唐突之言。”

左安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她看着他的目光，冷淡疏远，还有几分探究，就是没有重逢的喜悦。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曾经答应要做他新娘的小女孩儿。左安想过她会拒绝他，却不曾想，她完全认不出他。

“我可能是你们石国丢失的公主，但只是可能，尚未证实之前，其他的都是空谈。”

那么多跑来认亲的，若最后发现弄错了，岂不可笑。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房内再一次陷入了静默。

半晌洛菁开口：“你的身份特殊。这种时候，被暴露出夜闯皇宫的事，对两国都没有好处。你稍歇片刻，等外面散了，我带你出宫。但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

洛菁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左安终于开口。

“等等。”

“还有何事？”

洛菁扭过头，眼神冰凉，对视中，左安有种灵魂都被冻透的错觉。他捏了捏拳头，左臂一跳一跳的疼痛提醒这个夜晚并非他的幻觉。他费力的挪开目光。

“我，讲些雪儿的事给你听，可好？”

声音缥缈，似乎饱含了渴望，又似乎毫无所求。洛菁的心突然颤了一下，有种不明所以的黯淡。她站立片刻，不知想些什么。左安微垂着头，数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

洛菁终于转过身，重新坐了回去。干脆利落的性格让她很少犹豫。只是面对身世的可能，她忍不住想要追寻，打探。

“讲讲吧。既然你们都说我可能是她。讲讲也好。”

“好。”

左安点头，开始讲述小时候他与雪儿的点滴。语气因为回忆的熏染，而变得平缓，如潺潺溪流。洛菁也静静的倾听。一时间，夜色中的风波似从不曾存在，周围荡漾着的气息，难得的平和。

两个小人儿的初次见面。男孩的一见倾心，陪她做各种幼稚的事情。为她和别的男孩打架；第一次送她礼物；一起逃课躲在大树上睡着；被罚跪，她偷偷送来点心……

那年他9岁，她4岁。她叫他安哥哥。那个桃花纷飞的季节，他们摇着桃枝，粉色的花瓣落了在她的身上。那天她说，安哥哥，我给你做新娘好不好。

“再后来她不见了。”

左安的声音安静而忧伤，淡淡的划过洛菁的心头。他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洛菁：“她说过要嫁给我，我相信她的话。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等她。我以为她定不会忘了我，仍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去接她，来做我的新娘。”

“即便我是风沁雪，而不是曾经的风沁雪了。”

左安的等待，不论对谁道来，都是一个忧伤美丽的故事。洛菁有被故事感染，却不会因此心软，给左安不切实际的希望，“童言本就无忌，又怎能当成承诺。你执着的是曾经的雪儿，还是你的心呢？”

左安听到洛菁的话，轻颤了一下。

此时恰好木禾带着衣服回来。洛菁起身，看向左安的目光依旧陌生而疏离。

“你歇息一下，这里很安全，晚些时候我会安排你出宫。”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房内，一盏孤灯摇曳。左安久久的坐在那里，在寂静的夜晚，烛火映照下的身影孤单而萧瑟。原来，小时候的那个她，早已不在。他的爱人，早已无处可寻。

荆晨已经等了很久，侍卫却越聚越多。

若早些离开，似乎还有可能，现在，他就算变成苍蝇也飞不出去。

等久了，变数就多，他此刻却毫无办法。心里早把那个该死的刺客骂了好几千遍。手臂越发酸软，抓着屋檐的手指几乎麻木的没有知觉，只是靠着一口内息支撑。

抬头看天，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微光，不时就会放亮，早起的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等天光大亮时，就没机会了。

荆晨咬牙坚持着，仔细的打量周围，终于被他发现一处微小漏洞，若时机把握何时，便能逃出包围。安稳了心神，提力，在侍卫转身时，若一片随风飘落的枯叶般，悄无声息从其背后滑过。

时机把握可谓绝佳，身形动作可谓完美。

飘然落地，长舒一口气。荆晨觉得自己手臂似乎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他咧着嘴，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危险还没解除，为下一步的逃离仍要小心翼翼。

可下一刻，他的手指却僵在了空中，眼睛蒙上一层嗜血的阴暗。他被包围了，被一圈火把包围了。那熊熊的火光后，隐约可见的身影层层叠叠，不知凡几。

该死的，所谓的漏洞，根本就是个圈套。

“你逃不掉了。不想被射成刺猬的话，最好乖乖投降。”

能在沈国皇宫任侍卫统领的，怎么会是愚蠢之辈。遍寻不着的刺客，肯定还躲在皇宫某处。漆黑的夜晚，要找遍皇宫的角角落落完全不可能。他们于是一边把守要道，一边故意放出缺口。

天快亮了，刺客果然忍不住跳了出来。再能跑的猎物，最终还是逃不出猎人的掌心。侍卫们十分得意，不过，他们当然不知，之前围追堵截的人却是真的跑了。

沈昭城此刻也出现在包围圈外。他处理好事情便匆忙赶回来看洛菁。刺客的出现让他放心不下。路上恰好听到刺客出现，被包围了，于是前往一看究竟。

荆晨不想束手就擒，但更不想拼掉自己的性命。若被抓住，凭他的本事和外面的接应，她还有逃跑的机会。若是一拼，任他武功再好也不是千人万人的对手。

就待准备投降，却看到踱步走来的沈昭城，在人群中凛凛而立，尊贵如天神降临。荆晨突然就愤怒了。

荆晨眼中都是怒火。

如今的自己困顿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和他的差距，有如微尘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