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晨光与题海序章
周一的清晨，海风似乎都带着一股不同以往的清新劲儿。栎阳中学的操场上，乌泱泱地站满了学生，蓝白校服汇成一片略显躁动的海洋。升旗台矗立在最前方，鲜艳的国旗在湛蓝的天空背景下，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高二六班的队伍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和宿醉般兴奋的微妙气氛。昨晚演出的成功余韵还未完全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与平常周一截然不同的光彩。李铭不停地踮着脚往主席台方向张望，赵范则紧张地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咀嚼着想象中的零食。司淮霖站在队伍偏后的位置，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晨光勾勒出她利落的短发轮廓，表情是一贯的淡漠，但眼神比平时少了些疏离。悸满羽站在她斜前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平静却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让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冗长的国旗下讲话终于结束，教导主任罗孔拿着话筒，走到了台前。他清了清嗓子，操场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下面，宣布上周运动会暨高三送别晚会各类奖项获奖班级……”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高二级组，运动会总积分第三名——”
罗主任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
六班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二六班！”
“嗷——！！！”
“牛逼！！”
“第三！我们进了！”
六班的队伍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李铭和左叶直接跳起来击掌，赵范激动地原地蹦跶，差点把旁边的管翔撞倒。连华黎芳站在班级前面，脸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慰笑容。
“安静！安静！”罗孔皱着眉头维持秩序，但嘴角似乎也弯了一下，继续念道，“……晚会节目评选，最佳创意奖——高二六班！《逐风之海》！”
又是一阵压低的欢呼和兴奋的跺脚声。双喜临门！篝火晚会的两个条件，他们全都达成了！
“瞧瞧五班那帮孙子的脸色，哈哈哈！”李铭得意地朝五班方向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傅政等人脸色难看地别开了头，这感觉比三伏天喝了冰镇汽水还爽。
升旗仪式在六班难以平复的激动中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大家走路都带风。
“为了篝火晚会！期中考试都给老子冲！”李铭挥舞着拳头，豪气干云。
“铭哥，你先保证你英语别拖后腿！”许薇烊笑着戳他痛处。
“就是！别到时候篝火晚会上就你一个人抱着英语书哭！”刘文也跟着补刀。
“靠！你们瞧不起谁呢！这次老子肯定及格！”李铭梗着脖子立誓，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
大家说笑着涌进教学楼，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布满脚印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悸满羽和司淮霖走在人群末尾，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恭喜。”司淮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恰好能让前面的悸满羽听到。
悸满羽脚步微顿，回过头，对上她平静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暖，轻声回道：“是大家一起的努力。”
司淮霖没再说什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华黎芳的课。她踏着铃声走进教室，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试卷，脸上带着一种“慈祥”又“危险”的笑容。
“首先，再次恭喜大家。”华黎芳将试卷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底下每一张兴奋未褪的脸，“运动会和晚会的表现，非常出色！我们六班，这次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底下响起一阵自豪的嗡嗡声。
“但是——”华黎芳话锋一转，拿起最上面那份试卷抖了抖，发出哗啦的声响，“狂欢结束，该收心面对现实了。期中考试，就在眼前。篝火晚会能不能如期举行，不光看之前的成绩，更要看你们这次期中考试的表现！要是谁给我考砸了，拖了班级后腿，别说篝火了，火星子我都给他掐灭喽！”
她说话间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底下几个成绩吊车尾的，比如李铭、赵范之流，瞬间蔫了几分。
“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收心’，”华黎芳脸上又露出那种“和蔼”的笑容，“这节课，我们来做一套稍微有点挑战性的综合卷子，摸摸底。课代表，发下去。”
哀嚎声顿时此起彼伏。
“华姐！要不要这么狠啊！”
“刚高兴没五分钟呢！”
“这是庆祝还是上刑啊……”
华黎芳无视底下的抱怨，慢悠悠地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少废话！都给我拿出昨天在舞台上的劲头来！做题！”
试卷分发下来，教室里很快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细微叹息或懊恼的低语。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黑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块，粉笔灰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悸满羽拿到卷子，快速浏览了一遍，题型确实综合，难度不小。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开始专注地演算。她解题时习惯微微蹙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安静。
司淮霖坐在她旁边，做题的速度很快，选择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勾选答案。遇到后面的大题，她会停顿下来，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手指握着笔，指节分明。偶尔，她会极快地瞥一眼旁边悸满羽的卷子，不是偷看答案，而是像一种无意识的确认。
做到一道关于函数与几何结合的压轴题时，悸满羽卡住了。她咬着笔头，眉头紧锁，在草稿纸上尝试了几种思路，都感觉走进了死胡同。正当她有些焦躁时，旁边推过来一张小小的草稿纸碎片。
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简洁的算式，和一个关键的辅助线添加思路。字迹有些潦草，却清晰有力。
是司淮霖的字。
悸满羽愣了一下，侧过头。司淮霖并没有看她，依旧低着头对着自己的卷子，仿佛那张纸条不是她递过来的。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一丝不自然。
悸满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清晰的思路，豁然开朗。她按照那个提示重新演算，果然很快就解出了答案。她悄悄松了口气，用余光看到司淮霖似乎也几不可察地放松了肩膀。
“靠！这题是人做的吗？”后排传来李铭压低声音的抱怨，“老子头发都快薅秃了！”
“铭哥，淡定点，根据能量守恒，你薅头发的动能并不能转化为解题的灵感。”管翔在一旁一本正经地“安慰”。
“滚蛋！你行你上啊！”
“我上就我上……呃，这题好像有点抽象……”
“两个傻逼。”左叶头也不抬地毒舌。
华黎芳在教室里踱着步，不时在某位同学身边停下，看看解题过程，偶尔低声指点一两句。走到司淮霖和悸满羽这边时，她看了看两人几乎同步的进度和卷面上工整的解答，满意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又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