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世事无常

第445章世事无常

他仔细想想，这报应落他自己身上，更是落在了老母亲身上，如此大的岁数了，独子一去，她还能指望谁呢？

一个家庭里，最怕的就是死独子，老两口老了，只能相依为命无依靠，可自己的母亲是相依为命的人都没有，他又怎么敢死呢？

“老太太，您探监时间太长了，我们狄大人也不好交差。”差役看着这母子两人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的，在旁边提醒道。  狄英善良，可他不想因为一个东宫里的狗腿子让狄英把他也连累了。

人家狄英是书生，可以不在乎个人得失，他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本来，这老太太进来他们也没分的半文钱，如果因为这个得罪了刑部的几个老大人，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老太太一听差役的话，也知道人家说的是事实，那个小伙子带她进来估计都是担了风险的，如果再给人家惹麻烦，那就是典型的恩将仇报了。

她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基本做人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好歹感恩还是懂的。

万般不舍，老太太和王二只能挥泪告别。看着老母亲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自己，王二心里就像被人揪着揉捏一样的生疼。

当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的尽头时，他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放屁，这种悲伤和愧疚袭来的时候，他无力反抗。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猛然抬头看见牢门口站着的狄英时，又赶紧擦干了眼泪，装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跟狄英斗。

狄英看着牢里的人在一瞬间转换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纵然一无是处，但还有为人的温情，而且看的出来，他还是一个孝子。

“虽然愚忠，但孝顺，还可以称之为人。”狄英感慨的望着蹲在地上的人说道。

王二凄凉的一笑，他自认为聪明，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因为急躁中了狄英的圈套。

就像此时此刻，他虽不齿狄英的攻心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用，他原本坚定的求死心理终于有些动摇了。想到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病了无人照看，死了无人送丧的情形，他此时是如此渴望活着。

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现在板上钉钉了，无论是太子李承乾还是刑部，绝对都不会允许他翻供喊冤叫屈。

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儿戏，刑部既然上报了皇宫，他就断无生还可能。

“狄大人，果真是奸滑狡诈。利用老人的爱子之心，您不羞愧吗？”王二毫不示弱的对狄英挑衅道。

狄英一听王二这种没良心的误解话，便直接笑了。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当初他囫囵吞枣般瞎认罪了，让他签字画押的可是他这个主审官。

因而，可以说，现在一旦王二翻供，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他这个主审的人。

“我狄英办事上求对的起君王，下求对的起黎明百姓。王二呀王二，你对的起自己就好。”狄英摇了摇头后说道。

狄英脸上的鄙夷和无奈对面的人尽收眼底，他是马屁精出生，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他此时也没有闹明白狄英的鄙夷和无奈源于何处，也许搞刑事案件的人心肠都特别歹毒，哪怕是白发老人的泪水都不能让他的心变得温柔。

“都到了这种地方了，放下你的小聪明，轻松活几天，然后上路。”接着，狄英又好心的建议道。

这话在马屁精王二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一直以来，他确实就是凭借小聪明得宠于太子李承乾。

东宫里政务房里有那些老大人对他的攻击与厌恶他都心知肚明，再加上其他同僚的虎视眈眈，他内心深处没有一刻真正的觉得轻松过。

他不敢过于惹眼，怕像那些不招太子师傅待见的人一样被撵出去，可也不敢泯然众人，怕像那些被坐冷板凳一样的人一样被遗忘，真的是左也怕、右也怕，没有一刻不是诚惶诚恐的度日。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狄英，不是在这种地方，他一定会把那人引为知己，大醉一场。

“人生就是这样的讽刺，最了解我的人不是父母妻儿朋友，居然是置我于死地的宿敌。”王二看着狄英感慨了一下。

他这话恰如其分，狄英于他来讲就是仇人。这个狄英跟他接触了不过一两次，居然就能抓住他的死穴，也算是个人才了。

狄英也不想呆在这种地方继续听这个马屁精感慨人生。人嘛，只要知道自己将死，话言话语里就是夹杂着善良和数不尽的忧伤。

看着狄英转身离去，王二也伤感了好一会儿。碰到能懂自己的人不容易，可惜却又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当然，狄英要是知道这种溜须拍马的人在内心里把他引申为知己朋友，可能血都要吐出来三升。

……

天气转凉了，整个长安城里开始有了肃杀之气。秋风吹来，夹杂着北方特有的干冷，许多南方的朝廷官员都是缩手缩脚的，仪态都不怎么美观。

妮子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南人，这还是个第一次感受到了北方天气的威力，而为了活动筋骨，她时常拿根棍子在院子里舞一圈。

其他的夫人虽然暗地里看不惯她，说什么村野莽夫之女俗不可奈，但无可奈何的是，九王爷李治喜欢这一款，她们哪怕再见不得但也只能忍着。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也让有些讨好卖乖的丫头婆子有意无意的往妮子耳朵里传，幸好妮子也不是个恃宠而骄的女人，再加上江湖女子本来就是心宽心大不爱计较这些宅第内女人之间的舌根子，要不然李治的后院也要乱成一锅粥。

对于李治的正妃来说，王爷宠这么个无家世背景的女人恰和她的心意。

毕竟，无论妮子怎样得宠都威胁不了她的正妃地位，光这无名无份的姬妾身份都差了那么一大截。

妮子夫人也只是九王府里上下人对她的称呼，要知道，迄今为止，她可还是没有写进皇家族谱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