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忍冬
第134章忍冬
我哭了很久,直到王公公端来药,我喂父皇喝下看着他闭眼沉沉睡去后,才红肿着眼睛回去了。 回殿后,我挥退侍女太监们,就留了小净在殿内然后问了最近发的事情。
我病倒后的第二天,父皇接到宗人府递来的消息说太子发疯了,父皇本觉的太子是装的便不想理会,但到了晚上又传来消息说太子发疯自残了。于是父皇连夜赶去宗人府见了太子。
见到太子时,太子已被绑起来,但他依旧不断的用头撞地,撞墙,头上血肉模糊,而绑着的手上身上都是撕咬伤口冒着鲜血。
“活像中邪了般”这是所有见到的人心理的想法。父皇大骇,招来太医为太子看病,但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了个遍依旧没看出问题。最后还是一个小太监说,这症状怕是被下了一种药。据小太监说,他家乡有一种植物,若食了这植物的果实会上瘾,而且会消磨掉食用者的斗志精力,若时间长久了,食用者最后会中毒而亡。太医根据小太监的描述翻阅书典,最后终于找了出来,这种植物叫粟。
父皇大怒,严厉的彻查了此事,没多久事情被查到了。下药的是陈元卿。原来,陈元卿的家乡和小太监是同一处,而太子遇见陈元卿时经常身体不适但太医又查不出病症,于是陈元卿便将粟献给了太子,食用了粟后太子觉的精神更好了便开始器重陈元卿,只是太子没想到粟会上瘾,当太子觉察到时他已经离不开粟了。而陈元卿便这样来控制了太子。起初太子还会想要挣脱陈元卿的控制,但慢慢的,随着太子食用粟越来越多,太子的意志慢慢的也被磨灭了。这次被关,太子在衣内偷偷藏了粟,由于他隐藏的隐秘,又因为侍卫们基于他是太子也没认真查看,所以起初太子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粟总会吃完,所以药瘾发作,吓到了一大片人……
听完
小净的话,我心里一时净不知道是何滋味,我突然想起那天,太子那无聊无所谓的态度,想起那天他对父皇说的话:“早年间去哪了?现在迟了!”父皇是不是也终日想起这句话来,想着父皇那痛苦悔恨的眼神,我感觉心里一阵刺痛,痛的我差点流下泪来。但我终究没有哭出来,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只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对小净说:
“你下去吧,我想歇息了。”
小净在殿内踌躇了会,最后还是退出去了。
我走近内室,和衣躺在了床上。我的脑中一片乱糟糟的。许多画面在我脑中闪现。一会是太子那无所谓懒散的姿态,一会是父皇痛苦幽远的眼神,一会又是太子在得知陈元卿死时的冷漠的样子,一会又是父皇慈爱的模样……
父皇,我该去陪着他……我的脑中响起这么一句话,我慌忙起床,当站起后,我又愣住了。
“心病还是心药医啊……”
是啊,心药。父皇的心病是太子,父皇的心药是太子,在父皇的心里洒毒的也是太子……
我有什么用。父皇最疼爱的就是我了,可是在父皇“病”了我却无能为力哈哈……
我跌坐在床上,一阵无力悲痛占满了我的心头。
太子?也许我还有用。我随手擦点眼泪,快不向门外跑去。我要去找三哥,我想我还是有用的,父皇会好起来的……
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紫轩殿里早就架起了暖炉,还是不顶用,因为我身体的缘故我在用暖炉的时候必须打开窗户,不然第二天肯定会头晕脑胀。
因为这个的缘故,我晚上无论如何也是睡不好的,外面的声音总是会通过窗户的缝隙传进来,一点点动静都能让我惊醒。
梦里梦到母后,梦到父皇重兵,梦到太子,梦到的这一切让我心惊胆战。
我一径的逃走,尽力逃走,直到逃出梦境,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不敢想为什么我自从母后去世,再也没梦到过她,最近这几天的晚上却常常梦到母后,母后是在责怪我吗?
我抱着被子,呆呆的看着火烛。
因为我最近总是起夜的关系,小净一直会在桌子上给我留一盏灯。
我看着跳动的烛火,外面不知道何时吹起了风,我看着摇摇晃晃的烛火有些失神。
我总是打定主意去做一件事,总是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后悔,不论是做什么都是在不停的后悔,不停的后悔,犹记得母亲站在白马寺的金顶上,摸着我的头跟我说:“丹阳,你以后会受很多苦,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那时还没有及笄,没有经过这么多的风雨,一切都有母亲,所以我不怕,我跟母亲说:“母后会替我决定的不是吗?”
母后摸着我的头,看着远方的云海没有说话。
我后来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直到我又看到太医院院判的大胡子。
看来又生病了。
父皇还生着病我就不能倒下,现在朝中只有三哥一个人撑着,我要赶快好起来去帮三哥。大概是老天给我开玩笑吧,我越想快点儿好,就越好不了,以前很少生病的我,这一次缠绵病接近半个月。
期间还错过了安阳的生日。
安阳生日那天我被烧的迷迷糊糊,恍然间睁开眼睛看到了三哥的面容,我朝三哥笑笑,再次坠入无边的梦魇。
我不知道那天是安阳的生日,等我醒过来时是小净告诉我,安阳的生日那天,三哥原本都去了宴席,后来听说我烧的开始说胡话,赶紧从宴会下来,过来看我。
这时我已经大好了,想着之前安阳的生日被我错过了,让小净准备了锦缎和礼物,送去给安阳,当做赔礼,至于生日礼物,小净当天就送过去了,但我作为长姐,没能出席妹妹的生日宴会,怎么也说不过去,让小净送赔礼过去,也免了人多嘴多舌。
我与安阳原本就不亲近,有了衔蝉奴的是我看她越发看不惯了,现在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些面子情。
我站在院子里,冬至刚过就下了大雪,连日以来雨雪交加,室外更加冷了,不过这也预示着来年会有一个好年,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我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柳条儿,像一根根玉带,偶尔被风吹动,看起来煞是好看。
小净跟在我身后,在我想默默看那些白雪时提醒我,“公主您才刚刚大好呢,不要摸这个了吧?”
我收回手,天上又开始飘着雪粒子,我带着小净往回走,雪不停的落在身上,脸上,你瞧只要在雪里走一遭,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三哥知道我大好之后让人传信来说让我不要着急,外面的一切都有他呢,让我安心养病。
父皇的病也一直起起伏伏,但我不后悔告诉了他,李承乾做的这些事情我听起来都觉得闻所未闻,甚至觉得做这些事的人都不是李承乾而是什么别的人,不然怎么会有人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去看过那个被虐杀的青楼女子,三哥当时不同意我去,我执意要去看。
看了那女子的尸身之后我回了宫,连续三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女子从我床底下爬出来,爬到我的床上,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掉在我的身上,我的床上,我的被子上,我吓得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将手掐向我的脖子。
后来每天晚上我都能梦到这个女子,有时她在床底下,有时她在桌子上,有时她挂在半空中看着我,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
宫里宫外都在传,丹阳公主被不干净的东西魇住了,我下令将那些嚼舌根的人杖责,不能让父皇在这个时候为我担心。
三哥听闻这件事后进宫来,带着我去了白马寺。
外面街上人声鼎沸,我眼前却常常晃过那女子的面容,三哥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让我在这个严寒的冬日里觉得温暖无比。
我看向三哥,他的眼底青黑,看来最近都没有怎么休息好,下巴上还有青青的胡茬,我伸出手抬起来摸向三哥的脸,三哥的手盖住我的脸,手掌粗糙,他看着我,温柔的眼神包围着我。
上到白马寺的路,依旧是三哥牵着我,我跟在三哥身后,三哥总是用他宽厚的肩膀,为我披荆斩棘,给我带来一种错觉,仿佛他永远不会累,不会害怕,只要跟着他,就不会有人能伤我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