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残忍
第111章残忍
她的母妃还好好活着,我的母妃却死了,我一甩鞭子,这下实实在在落在了她的腿上,她被我打的瑟缩一下,我说到:“我今天不用公主之尊来压你,你不是说我的狗在打你的脸吗?那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打脸,说起来你这张脸,长的很像你母亲,我一看见,就会觉得手痒,忍不住想要毁了它的欲望。” 九哥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我才意识到我手心全是冷汗,他对我摇摇头,我有些恍然,当年跟着我一起只会哭鼻子的哥哥,终究是长大了。
是啊,我现在不能动安阳,李承乾虎视眈眈的等在一旁,就等我犯错,等我被朝臣弹劾,我还要忍,要忍。
我深吸一口气,来日方长,我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收回鞭子让它垂在我身侧,看向安阳,说到:“我今日不想多言,只问你,我的衔蝉奴,你是还还是不还!”
安阳大约以为我不敢动手,拿着鞭子吓唬她,在一开始才敢那么肆无忌惮,见我真的动手了,她被吓得就快躲进宫人身后了,听见我说要衔蝉奴,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之态,眼睛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一鞭子抽在守住门的宫侍身上,对跟着我的健仆说:“你们进去给我找,有谁敢阻拦,就通通给我绑了,今天找得到衔蝉奴还好,若是找不到……”我目光如炬,盯着安阳,这下她更是瑟缩到了宫人身后,压根不敢出来。
我在门外等着,听见里面传来的喧哗声,哭喊声,安阳抖的越发厉害,直到我听见健仆高声喊到:“找到了,找到了。”
我正要欣喜,安阳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健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时似乎有些迟疑,其中一个说到:“殿下,已经找到了衔蝉奴,只是,只是恐怕惊吓到公主,您看是不是……”
我脚有些软,后退一步,九哥握住我的肩膀,紧紧的握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说到:“不妨,拿上来吧。”
那健仆迟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将她挡住的另一个健仆漏出来,我还没定睛看去,耳边就传来小净的尖叫,安阳的脸苍白如纸。
我终于看清了那健仆捧在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被剥了皮的小动物,浑身只有肉粉色的肉裸露在外面,而皮毛被掉在腿上,我一步一步走到那健仆旁边,原本水灵灵的眼睛,已经成了两个血洞,我的衔蝉奴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我的衔蝉奴!我踉踉跄跄,想要捧起我的衔蝉奴,手却犹如千斤之重,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九哥却上前蒙住我的眼睛,将我拉到他怀里,轻轻的说:“别看,别看。”
我想尖叫,想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连我的衔蝉奴都不放过,它什么都不知道,它甚至不是人,只是一条小狗,只会吃只会睡,只会鼓着肚子撒娇。
九哥抱着我,在我耳边不停的说:“嘘,嘘,丹阳儿,嘘,没事了,没事了。”
我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我眼中却不停闪过衔蝉奴第一次见我的模样,安阳,我们到底何至于此!你要如此咄咄逼人!
安阳小时候很可爱。
许多人小时候都很可爱,这是不可否认的。我们喜爱小孩子,不光因为他们完美无瑕的皮肤,大大的水灵灵的不含杂质的眼睛,还有他们初生的善良。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善良。
人渐渐长大,要读很多书,听很多话,学很多规矩,但小人儿们却不会,他们只需要做两件事,好好睡和好好玩,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人生的曲折坎坷,尽管他们可能很少会怀念当初只知道吃和睡的自己。
每个人小时候都是这样,没有善恶,没有是非,我是这样,安阳也是这样。
我在父皇登基的第二年出生,这时朝堂局势不稳,母后为了我们三个儿女殚精竭虑,还要顾忌宫中的其他人,父皇在前朝,为了门阀世家挑灯夜战,我们的童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到了安阳出生时,父皇已经稳定了局势,我也已经过了会赖在父母怀里撒娇耍赖的年纪,按照母后的意思,学那些乏善可陈的规矩,一步一步成为一个贵女,但安阳不一样,她那时候还很小,她出生时我还见过她,她那时才出生,整个人被捆在襁褓里,小小软软的一团,眼睛都没有睁开,父皇指着她对我说:“从今而后,你就是姐姐了!”
我很喜欢当姐姐的感觉,我想着终于有个小不点跟在我的身后了,就像我跟着李承乾和三哥。
这个小不点儿一天一天长大,从一开始的像没有毛的小猴子,到后来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到后来追着我屁股后面叫阿姐的小不点,一直到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她的眼睛如同小时候一般明亮有神,鼻子挺拔,一口樱桃小嘴,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安阳看着我,眼神瑟缩,我提着鞭子走上去,那挡在她身前的宫侍,被我逼退,却还是跪在她前面,我抬起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安阳的背上,说到:“这一鞭子,是告诉你,阿姐从小跟你说要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你却对一个无辜生命下手。”
鞭子打在安阳背上,一旁无人敢上前拦我,九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又甩起手中的鞭子,又是一鞭子下去,说到:“这一鞭子,是告诉你,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以后,尘归尘,土归土。”
安阳眼泪落在地上,分明不过两滴水,声音却如同在我心头鼓噪一般,震耳欲聋。
我手上如有千钧,哆哆嗦嗦将手抬起来,又一鞭子抽上去,咽下喉头的哽咽,说到:“这第三鞭子,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以后种种不能预见,刀剑无眼,卿自珍重。”
“九哥!”
“啊,哎!”
“我们走!”
“嗯,嗯?就这么走了?”
我看一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阳,她面前已经有了一摊水渍,仰天逼回眼角的湿意,不发一言,拉着九哥的臂膀,转身便走,我不敢回头看,我怕看到那已经没有生息的小生灵,毫无生气的,被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夺取了生命,那个人还是我曾经心爱的妹妹。
回去的路上,天空有些低沉,这四角天空,这皇城的天变了,我却一直捂着耳朵,装作不知道。
我看着天空,风吹动远方的旌旗,我问九哥:“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
九哥背着手,脸上难得的出现认真之色,说到:“不会的。”他转头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光,他说:“你永远是我妹妹,我会一直好好保护你。”
这大概是九哥最像哥哥的一次了。
我把衔蝉奴埋在了御花园最角落的一棵树下,那里只能在早晨晒到太阳,衔蝉奴虽然被我取了个小猫儿的名字,但到底是条狗,喜欢活蹦乱跳的到处招惹是非,还喜欢在御花园里追花吃草,它甚至叼着还沾着露水的牡丹花放在我的脚边,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只为了我手里的骨头。
九哥赔我一起将衔蝉奴埋了,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直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举到我眼前,说:“妹妹可别伤心啦,哥哥担忧的心都要碎了。”看他搞怪,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回了紫轩殿,九哥看我。状态不对,一定要送我回去,我嫌他聒噪,将他赶走,小净见我回来,脸色却不好,后面的婢女示意她不要多话,她又后退几步,只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从未有过这么累,让小净给把头发拆下来,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多希望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我拥着柔软的棉被,闻着淡淡的梨香,很快,进入了黑甜的梦中。
梦里我回到了几年之前,那时正值母后身体不好,父皇请母后将宫中大小事物移交给贵妃,让贵妃打理后宫,贵妃偏偏在这时候怀有身孕,母后无奈之下只得强撑病体,打理公务。
我仍然记得那时候母后宫中一直萦绕不退的苦味儿,仿佛能一直苦到人的心里。
我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孩童时就时常发烧受惊,到了七岁时原本应该遵循规矩,自己带着宫人去其他地方住,只需要晨昏定省就可以了,但我那个一生礼仪规矩最好的母亲,大概是第一次做有违规律的事情,她将我留在皇后寝宫的侧殿,一直到她去世。
我对小时候的记忆,有些已经很模糊了,但却一直记得每天夜里来给我盖被子的温暖双手,和熟悉的檀香,母后小字叫观音,所以最爱用的便是檀香,这檀香还是她自己调配的,味道独一无二,经久不散。
到母后生病时,父皇母后看我时常守在母亲身旁,怕我过了病气,让人收拾出了旁边紧挨着的紫轩殿,我在恶月后的第一天,搬进了我的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