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血染胭脂红 - 十三宗罪 - 岳勇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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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血染胭脂红

第13章血染胭脂红

一日晚间,我去拜访夏剑锋,这家伙居然正在书房伏案疾书,一问才知道,他在写一篇题为《绣林历代治安制度溯源》的论文。我看了一下,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据《绣林县志》记载,绣林城地处长江之滨,上承巫山云雨,下引白云黄鹤,扼荆楚之要冲,集湘鄂之大成,五方杂处,鱼龙混杂,历来多出奇案怪案。  我顿时来了兴趣,问他从故纸堆里发现了什么奇案怪案。他说去,给我买包烟来。我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下楼,给他买了两包红双喜。老夏点燃一支烟,就给我讲了他从《绣林县志》中看到的,发生在绣林历史上的两桩奇案。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现兹录于此,一为《血染胭脂红》,一为《连环杀》,以飨读者。

1

绣林县衙大牢里,关着一名死囚,名叫薛义。他本是个木匠,今年25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因酒后行凶,犯下人命官司,被判了死刑。案情呈报到刑部,三司会审后批复:“情实,着秋后处决。”也就是说,只等秋天一到,他便要人头落地。

薛义在死牢里待了一个多月,眼看秋天就要到了,这一天,忽然有人来探监。

牢头一看,来者虽然是个年轻姑娘,但脸上却罩着一块红色的轻纱,遮遮掩掩地让人瞧不清相貌,不由警惕起来,吆喝着不肯让她进去。红纱少女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到他手里说:“我是薛义的朋友,只跟他说几句话就走,还请差爷行个方便。”牢头收了贿赂,立即眉开眼笑,挥挥手,示意狱卒放行。

只见那红纱少女沿着狭长的通道,走到薛义的监牢前,隔着木栅栏,轻声细语地对薛义说了几句话。薛义听了,忽然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把脚镣铁链拖得哗哗直响。他在监牢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从身上撕下一块囚衣布片,咬破手指,蘸着鲜血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交给了红纱少女。那少女收好这封血书,隔着红纱巾揩了揩眼泪,转身走了出来。

第二天,居然又有人到死牢里来看望薛义。

这次来的,是一位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提着一只三层朱漆食盒,说自己是薛义的好友,听说他落难,特地来请他吃顿酒饭,聊表朋友之义。说罢打开食盒让牢头检查,食盒里装着几样小菜和一壶白酒。牢头认得此人是绣林城清泉山庄庄主石清泉,不由肃然起敬。他早就听说石清泉为人仗义,爱交朋友,他有薛义这样的朋友,那也不足为奇,急忙开门放行。

“且慢!”石清泉正要跨步进去,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喝,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黑衣官差,腰里挎着钢刀,沉着脸走了过来。他认得这人是县衙捕头赵大海,忙放下食盒拱手行礼。

赵大海俯下身,揭开食盒的盖子,然后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在每个菜碗里插了一下,又在酒壶里探了一下,仔细观察,见针银并未变色,酒菜中没有下毒的迹象,这才松口气,对石清泉一笑而道:“石庄主莫怪,薛义是重刑犯,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石清泉赔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顺手掏出一封银子,足有二十来两,塞到了赵大海手里。赵大海脸色一沉,道:“这是干什么?想贿赂我么?”

石清泉忙说:“赵捕头千万别误会,听说知府大人已经给府上下了聘礼,知府大人的大公子相中了您女儿,令爱成亲在即,而且知府大人也有意提携您到知府衙门当差。双喜临门,这一点小小意思,权当石某的贺仪,还请笑纳。”

“想不到你的消息倒还挺灵通的。”赵大海哈哈一笑,把这一封银子塞进了衣袖里,然后挥一挥手,让他提起食盒,进了牢房。

牢房里光线昏暗,中间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排列着十余间用木栅栏分隔开的监牢。石清泉睁大眼睛寻了好久,才找到关押薛义的那间死牢,大声道:“薛义兄弟,石某特备薄酒一壶,来看你了。”说罢就将酒菜摆在地上,请薛义吃了。两人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石清泉这才起身告辞,离开大牢。

翌日一早,牢头巡视牢房时,忽然发现薛义斜躺在地上,口鼻流血,一动不动。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打开监牢栅门,进去一看,只见薛义面色乌紫,双眼翻白,手脚冰凉,鼻息全无,竟然已经死去多时。

2

这天早上,绣林县衙新到任不久的县令周敦儒刚刚起床,正在用青盐擦牙,忽听卧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县衙捕头赵大海领着一名牢头前来禀报:“大人,不好了,县衙大牢死囚薛义,昨晚突然暴毙。”

周知县不由吃了一惊,囚犯无故暴毙,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当下连脸也来不及洗,就随赵捕头一起,来到了县衙大牢。进了死囚牢房,果然看见薛义口鼻流血,倒毙在地,急忙命人叫来仵作,详细检查薛义的死因。

仵作忙了好一阵,才回报说:“死者双眼翻白,面色紫暗,嘴唇发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间有血流出,应是中毒身亡。”

“中毒身亡?”周知县不由皱起了眉头,说,“犯人囚禁在此,与外面少有接触,怎么会中毒?难道是咱们牢房供应的饭菜出了问题?”

牢头忙说:“那倒未必,牢房里所有犯人都是吃一样的牢饭,如果牢饭有毒,被毒死的就不止薛义一个人了。我看也许和这两天来监牢里探望他的人有关。”于是就把那名红纱遮面的女子和清泉山庄庄主石清泉分别来牢里探望薛义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周知县。

周知县盯着他问:“你是说石清泉来的时候,还提了食盒,带了饭菜?”

赵大海知道知县大人的意思,忙躬身说:“石清泉带了饭菜来不假,可是卑职事先已经用银针试过,酒菜之中并未下毒。”

周知县沉吟片刻,看着他问:“那么依你之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大海想了想说:“卑职见过一些亡命之徒,事先将毒药藏于假牙内,一旦作案被抓,知道难逃一死,便立即咬破假牙毒囊,自行了断。我看薛义嘴里少了几颗牙齿,他平时也是个好勇斗狠之辈,很可能也是学了这一招。”

周知县倒是颇有主见,想了想,摇头说:“你说得不对。薛义的案子,从案发到审讯,再到刑部批复,已经闹了好几个月时间,他若想自行了断,也不会等到今日。”

赵大海一拍大腿说:“这毒既不是牢房里的人下的,又不是牢房外的人带进来的,更不是薛义自己服毒自尽,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周知县背着双手在牢房里来回踱了几步,瞧着地上的尸体道:“这薛义死得蹊跷,其中必有隐情。赵捕头,你速去将薛义一案的全部卷宗拿来给我,我要详加察看。”他是半个月前才到绣林县衙上任的新知县,薛义的人命案是上任知县审的,所以他并不太知情。

赵大海犹豫一下,说:“大人,薛义的案子,可是已经呈报刑部,皇上朱笔勾决了的,如果横生枝节,闹出事端,咱们也担当不起,不如就报个畏罪自尽,倒还省事。”

周知县把眼一瞪,道:“混账,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你只管按我的话去做就是了,一切自有本官担当。”赵大海脸色一红,只好领命而去。

周知县蹙着眉头,踱回签押房,过不多时,赵捕头就将薛义一案的全部卷宗送了过来。周知县将自己关在签押房里,对着卷宗细细研究了两天时间,也没找到一点关于薛义中毒身亡的线索。

薛义所犯的人命案子,其实并不复杂。

薛义是绣林太平坊人,父母早亡,跟人学了些木匠手艺,靠挑着行头走街串巷给别人打造木器为生,为人仗义,好勇斗狠,爱打抱不平。有一回,他到清泉山庄做木工,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多月,算工钱时,却分文不取。他说自己多年前曾得到清泉山庄施粥救济,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应以涌泉相报,一个月工钱算得了什么?清泉山庄庄主石清泉也是个热情好客,爱交朋友的人,这一来二去,就跟他成了朋友。

事发那日,天下大雨,石清泉相约薛义去望江楼喝酒。到了晚间,两人都有了七八分醉意,冒雨相携而归,途中经过一条巷子,遇上一个名叫葛三的泼皮迎面行来。那巷子极窄,不可能让三人并肩行过,薛义就仗着酒兴,喝令对方让路。

那葛三也喝了点酒,死活不肯相让,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双方一言不和,就动手推搡起来。薛义一时冲动,顺手拔出一把匕首,就往对方身上捅去。葛三闪避不及,胸口中刀,当场死亡。事件刚好被夜间巡逻的官差撞见,当场就把薛义给逮捕了。

薛义对自己酒后行凶,杀伤人命的事供认不讳。上任知县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案子给结了。

周知县反反复复将手里的卷宗看了无数遍,从上面记载的情况来看,此案案情简单明了,公堂审讯也并无波折,上任知县的判处也合情合法,从头到尾,并无不妥。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暗想难道薛义的死,真的只是偶然事件,与其案情并无牵连?闭门思索好久,仍然不得要领。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把赵捕头叫来问:“薛义一案,可曾留下证物?”

赵大海想了想说:“证物嘛,只有一把匕首,就是薛义用来行凶杀人的那把匕首。据现场抓捕薛义的几名兄弟回来说,当时他们就对薛义搜了身,他身上除了手里这把血淋淋的匕首,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这把匕首也作为重要证物,一直被保存下来。”

周知县说:“快去拿来给我瞧瞧。”

赵大海转身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就从存放档案的仓库里拿了一个牛皮纸袋过来。周知县打开纸袋一瞧,里面果然装着一把匕首。

他小心地将匕首拿出来,只见这把匕首约有七寸来长,因是证物,不便清洗,所以上面沾满了薛义行凶时留下的血污。刀柄为铁质鎏金,镶嵌着一枚绿松石,看上去颇为名贵。刀锋上虽然沾满血污,却仍透着一般逼人的寒意。

周知县扯下一根头发,放到刀刃上,轻轻吹一口气,那头发立时断为两截。果然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器!

他手持匕首,一边细察一边暗忖,如此利器,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裸露着刀锋揣在身上,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刺伤自己。这样一把锋利无比,名贵异常的匕首,肯定还配有一个华丽的刀鞘。

可是赵大海刚才说了,案发当时,薛义身上除了这把匕首,并无他物,自然也就没有刀鞘。如果这把匕首真是薛义的,他身上怎么会找不到刀鞘?

周知县忽然心头一跳:难道这把匕首,并不是薛义的?

3

第二天早上,周知县升堂理事,甩下一支签票,喝道:“速带清泉山庄庄主石清泉上堂听审。”

堂下的赵捕头接到签票,知道对于薛义暴毙一案,这位县官大人必定已经心中有底,不由精神一振,领了几名捕快,急匆匆去了。过不多时,就将石清泉带到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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