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出谋划策
归宫的路上,一夜酣睡的易之行精神抖擞,而一夜无眠,只能站在门外静默守候的燕祺却是挂着两个黑眼圈,有力无力地跟在轿辇后头。“燕祺,你从前说得果然准确,这女人啊就是得晾着,这样她才能在意你,对她太好她便懒得理会你了。”
“陛下,芝岚姑娘昨夜对您说了什么吗?竟叫您如此亢奋。”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朕能瞧出,她对朕的态度确乎变了,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排斥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朕活活熬了三年的相思,今日终于瞧见这女人的改变,看来朕日后还是得多冷冷她,这样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在乎朕。”
今日的易之行并不像前段时日那位陌生不可侵的天子,此刻的他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准确说来,易之行对芝岚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他就是想将她紧紧握持在手掌心,过往的老路行不通,他便只能换一条新路走,而这新路便是冷待芝岚,以达到叫她念及往昔情意的效果。
不过这条新路确乎耗费了易之行不少的心力,非但是三年里来坚忍着相思情不去寻她,更得在见到芝岚的时候竭力抑遏住内心的欢腾与思念,佯装出一副浑然无所谓的模样。对于天子的改变,芝岚始终油生落寞,殊不知这三年之中的悉数冷待皆是易之行一手佯装的结果。
“当初你的提议实在是高!今日朕也能叫这女人尝尝惦念朕的滋味了!”
易之行的欢愉毋庸赘述,燕祺却偏偏要于此泼上一盆冷水。
“陛下,您当真确定芝岚姑娘如今已然爱上您了吗?亦或者说您是从何处笃定芝岚姑娘确乎对您相思过重。”
此言一出,天子登时双眸微眯,原先的欢愉今时皆冷凝在唇角。
“燕祺,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朕还能瞧不出吗?反正那女人如今对朕的感情绝对发生了变化,这是毋庸置疑的。”
易之行似乎是在安抚自己这颗被燕祺挑拨的不安的心,因此才强调般地笃定道。
“既然陛下如此信赖自身的感觉,那属下亦相信您的感觉不会出错。”
“哼,反正那女人而今除了朕便没人能够在意了,待她岁数大些,便也会幡然醒悟,意识到只有朕才是她今生唯一的倚靠,到时她自然会来寻朕。”
“陛下,依属下瞧,芝岚姑娘可不是这等主动的人,她怕是孤独终老也不会主动投奔于他人的。”
燕祺的话再向易之行的欢愉上浇了一盆凉水,但见易之行忽而拉开轿辇,紧接着冲外头人怒骂道:“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一夜无眠竟还这般亢奋,今夜你干脆也不要睡好了!”
燕祺百般委屈,分明今时是眼前人尤为亢奋,自己不过是个揭穿事实的答话者,却莫名再遭易之行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他终于无言,只能低首垂眉,保持静默。
清舞楼。
当芝岚醒来的时候,脑袋实在昏涨得紧。恰逢李隼端了一盏热汤来,芝岚登时坐起了身。
“岚姐姐,快些喝了吧,喝了便不头疼了。你也是的,昨夜怎的喝了那么多酒?隼儿只听到你在咿呀直叫,倒像个孩童似的,你还说隼儿长不大,隼儿瞧你才是长不大才对。”
李隼一连串说了好些,芝岚却一头雾水,双手却已将热汤接下。
“什么?我撒酒疯了吗?撒得厉害吗?对了,陛下呢?他是何时离去的?”
一提及易之行,李隼当即嘟囔起了嘴,一副忿忿不甘的模样。
“什么嘛!一醒来你便寻他!他昨夜与你在此一宿,外头的护卫还不让隼儿进来,岚姐姐,他没有对你如何吧?”
“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同陛下饮酒,之后……之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醒来我便已然躺在了这里。”
“不会吧,岚姐姐,你竟喝断片了!陛下昨夜可是同你这不省人事的人呆在此处一宿啊!他……他不会当真趁你……”
“隼儿,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陛下他不是这种人,你瞧瞧他整日严冷威厉的模样便也知道他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芝岚并没有什么顾虑,反而在听闻易之行时多了几分心安,她尤为笃信他的人格,至少在男女方面,易之行的品行并无什么不端。然而却也是因为自己与易之行相处一宿,这才更叫芝岚的内心平添了三分焦灼与惶恐,她实在害怕自己失态的一面被天子目睹,尤其是在听闻‘咿哑直叫唤’这些词后,芝岚更是不敢想象自己昨夜曝露出的丑态。
那旁,李隼仍喋喋不休,与芝岚相反,他始终怀疑易之行的品行。
“既如此的话,那为何外头的护卫不让隼儿进去?如若皇上没有做出什么亏心事的话,他的护卫理应让隼儿大大方方的进去,岚姐姐,你可不要被皇上的外表蒙骗了,往往越是这等严冷之人才愈发深藏不漏,将坏心眼匿在心底!”
“好了,隼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衣裳整齐,被褥完好,身子也没有什么不适,他还能对我做什么?倘使他真是那等人,后宫的妃子怕早就堆成山了吧。”
“那天子他便是喜欢男人!否则怎的迟迟不见他纳妃生子?朝臣们催得紧,就他这个当事人不着急,他的心底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执念!”
“够了,李隼,你愈说愈玄乎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了。”
“不理你了,你总是帮着那男人说话,那你干脆嫁给他啊!你又不愿嫁,还总是帮他说话,矛盾得紧!”
“哎!你!”
芝岚方欲反驳,李隼早已取下女子手中的空碗负气而离,临走前曾将屋门重重合上,芝岚只觉整个屋阁都在颤动。
无论如何,易之行终还是走了,思绪及此,芝岚不由含颦。
不久后,天子早朝毕,归于御书阁。
这些年的压抑终于在昨夜发泄了出来,易之行眉宇上的郁结与困顿消泯了不少。尤其是当昨夜芝岚言道‘我巴不得你能多些到访’时,易之行内心的欢愉瞬间被激发而出,他愈发笃信于自身与芝岚的来日是可能的。
只是苦了那燕祺,一夜不能眠还得站在天子身侧为他出谋划策。出的不是军机大谋,也不是政务策略,而是关乎于如何进一步挽回芝岚心的法子。
“燕祺,你当初提的谋划实在绝妙,那你说,而今朕该如何是好?是继续冷待着她,还是趁此进攻?”
“陛下……属下……属下其实也不知男女情感方面的事情……属下对此一窍不通……”
燕祺当年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为的就是能让整日被相思之情折磨得难以入眠的天子寻到寄托,却没成想这冷待的法子竟当真在三年后起了效用。当年不过是误打误撞,如若让燕祺再思衬旁的妙计,他就算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思索出什么,因为他在感情方面亦是一片空白。
“朕不管,如今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了,你必须得对朕的事负责到底!说!你还有什么法子!只要能将芝岚的心挽回便成!”
“陛下……属下真的不知……”
顶着一双黑眼圈,燕祺莫可奈何地站在天子的淫威下,今时的他只想快些回屋补个觉,便也搪塞般地胡乱言说。
“陛下,这样吧,如今您既然觉得芝岚姑娘待您不同以往了,那您便仍旧继续冷着她,不过这冷待的间隙可以稍许缩短些。每次见面的时分您便渐渐拉近你们二人的距离,不要操之过急,心急吃不着热豆腐,但也不能太过忽怠,得给芝岚姑娘遐想的空间。”
燕祺说得头头是道,坐在案旁的易之行连连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郑重模样。
“你说得对,不能操之过急,但朕也要稍微拉近彼此的距离,否则她兴许喜欢上旁人也说不准。”
“是的,陛下,您再也不能过于冷待芝岚姑娘了,不然芝岚姑娘耐不住性子,没准儿会对您更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