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人生百年，恍如一梦
洛清尘也停下，站在老祖身旁，微风轻轻吹起两人的衣角和一黑一白的头发，像是要消弥于这天地间。
“我这一生都在为世人，为苍生而奔波，但现在想来却发现唯独少了我自己。”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没能多过几天为自己而选择，为自己喜欢而活的日子，天下苍生救不完，但我们却能先救自己。”
洛清尘依然沉默，知是老祖在说他瞒着自己不说救杜幽溟方法的事。
老祖怕杜幽溟化魔后会伤及世人，但却没想到此人也是洛清尘的心上人。
世上七悲六痛，最悲最痛莫过于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但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又肝肠寸断的看着他死去。
老祖原是为了苍生为了人世，现在却还是起了私心。
洛清尘一直都不明白老祖对原书洛清尘究竟有着怎样的情感和态度，分明是讨厌，但却又各种私心和维护。
“阎尧并非善类，魔域的三处封印现下已经去了两处，桃源镇的剑冢玉莲子和八爪谷莲罡大阵。”
老祖风清云淡道，洛清尘心里却是一惊，自己当初在景扬城的推断并没有错，柳琼霄和剑魔身后还有一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那便就是阎尧。
“清尘，一个人，与之后未定数的世界，为师却是希望你能选这个人。但不论你选择哪一方，都有你要为之承担的后果和苦楚。”
老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洛清尘的错觉，看着像是比之前更苍白无力了些，与这凄凉的环境相称。
这样的话像是老祖会说出来的，却又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不像是因为他可是易天宗的老祖，多少修炼者和正道人的憧憬之人，却让自己的徒弟逼自己徒孙化魔。
像却又是因为，如老祖之前所说，他这辈子为自己做的选择太少，一生都被世俗和所谓的苍生所绊，他希望洛清尘勿步自己的后尘，能循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洛清尘望着空无一人的阴暗世界，想起在八爪谷时，杜幽溟看着自己的表情有多诚恳，眼神有多真切和期盼，语气又有多低声下气。
也许那时候他并不只是想带自己离开八爪谷，而是想带自己离开这一切，但自己却拒绝了。
在校场上，杜幽溟又是多恳求自己相信他，不要离开他，纵使自己是为了救他，但在他看来，自己还是选择了所谓的世俗和苍生。
自己的醒悟太晚，哪怕到了现在有私心的地步，可还是只能继续骗他，让他以为自己就是绝情又为天下苍生的师尊。
“你看起来，是有自己的选择了。”
老祖回头望了洛清尘一眼，洛清尘点点头。
“多谢师尊的教导。”
洛清尘又行了个手礼。
老祖抬脚往一处天际慢悠悠走去，洛清尘想跟却被老祖用手示意别跟，洛清尘便留在原地，望着老祖的身影慢悠悠越走越远。
空旷无声的世界，天地相接，单薄的肩头远远望去又像是扛起了天，略微有些蹒跚的脚步偏偏又落地沉稳，风卷起干涩土地上的点点尘沙，又显得这样远离的背影孤单寂寞。
洛清尘瞧着这样形单影只的老祖，忽然就明白了老祖对他是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老祖一人活了百几十多年，太多的身不由己和太多的选择都不能给到自己或是给到自己身边之人。
九小门，老一辈的人，算上最后收的自己一共十人，都是老祖的弟子，但老祖能亲自教导甚至能见上几面的寥寥无几，甚至到现在余下的只有三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相对的，这样的人却更孤独，因为不得已的事情太多。
原书洛清尘的性格不让老祖喜欢，是因为原书洛清尘的虚伪和伪善，但抛开所有的种种，这一位百多岁的老人，却也只剩这几人了。
老祖的身影渐远后，在空中微微散发着白光，渐渐变得透明。
洛清尘正在疑惑之际，猛然想起，修炼之人每到一个“寿数”坎都需要闭关，等出关会延长寿命，返老还童。
但若被打断，会灵力倒流遭到反噬重伤。
而老祖来救自己时，却不像是有年轻之态，反而是更显苍老疲态，明显是强行自己破关而出。
前些天又大量输送灵力试图修复自己的心脉，再加之老祖方才像是交代遗言一般说的种种，洛清尘恍然大悟，急忙追着那一抹身影过去。
“师尊！”
“清尘，以后这个世界就是你们这些后辈的了，既然选了，不论有什么样的后果，都要熬下去。”
“因果循环，终有定数，人生百年，恍如一梦。”
洛清尘红着眼伸手往前一抓，最后却只抓到这空中吹过的风沙。
洛清尘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内，商韫和左席煜还有楚千钰正在床上按着杜幽溟。
这一次杜幽溟的性情又是之前最暴躁的那个，洛清尘面色冷淡，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拿起屋外的泥石就往杜幽溟头上砸去。
杜幽溟倒了下去，一串血从他额头上流下，洛清尘瞧着，心刺痛的跳了几下。
“师尊,你、你这是干啥……”
楚千钰小心翼翼的问，只觉得现在的师尊看起来非常的冷漠无情。
“等正常的杜幽溟醒过来。”
“从现在开始，之后不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来阻止，更不要提和说之前我自挖灵核以及其他的事，你们全当不知道。”
楚千钰想问为啥，却被洛清尘的一眼瞪得直往左席煜身后躲。
商韫和左席煜虽不解，但也点头应下。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杜幽溟又醒过来，表情痛苦的捂着自己脑袋，眼神带着光，正是正常的杜幽溟。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没人说一句话，洛清尘更是面色冷淡，眼光冷漠的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