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 海妖 - 饭卡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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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尼克哗啦跳出水,光着脚披上件袍子便跑了过去。两头骆驼毛色乳白,四肢呈淡黄色,脖子上还系着银铃,尼克围着转了两圈儿,怎么看都是他们在鬼蜮被抢走的那两头。贝都因人偶尔却是会打劫补贴家用,难不成……难不成正好被这个部落抢了?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尼克拉着一头白骆驼的缰绳使它低下头,掰开脸颊和牙齿。

“嘿,女奴,不许碰那骆驼!那是我送给父亲的礼物!”飞扬跋扈的男声响起,尼克扭头一瞧,便见一个亮蓝色眼睛,古铜色皮肤的男人靠过来。他20岁左右,有种充满野性的傲慢,本来长得不错,却被一道极长的伤疤破了相,从右上至左下,贯穿了半张脸。

尼克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口腔里甚至泛起酸臭味道的幻觉,那是他们被迫喝下骆驼体液的痛苦记忆,就是整个刀疤脸混蛋!杀向导,抢骆驼,害得他们差点渴死、饿死在沙漠里面!尼克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像一头来自地狱的复仇猛兽,两眼血红扑了上去。

阿蒂亚莫名其妙。他只是喝止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奴碰他的骆驼,哪女孩儿却直勾勾地看过来,接着猛冲上来把他扑倒。

“怎么回事?你下来!我不喜欢在野外做,更不喜欢女上!”阿蒂亚知道自己很受女人欢迎,但这个姿势却让他感到羞辱,于是奋力想把着奇怪的女奴揪下去。她力气真不小,纤细的双腿盘在他腰上,怎么甩都甩不掉,阿蒂亚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腕从自己脖子上拉开,直着嗓子吼了一句:“想掐死我吗?刺激也不是这么玩的!”

一番肉搏下来,尼克的袍子掉了,浑身赤裸的骑在仇人身上,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可一没带武器,二在沙漠中消耗体力过巨,竟没办法给他致命一击。

“你是新来的?不认识我吗?我是阿蒂亚,首长的儿子。”脾气暴躁的年轻领袖解释一句,有部分原因是这女仆长得很不错,肤白腰细,小小的胸脯坚挺如花苞。阿蒂亚正想问问名字和来历,女孩竟然俯下身子,狠狠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惊呼和骂声远远传了出去,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在附近洗浴的维克多听到传闻也赶过来。在看清这一对的风情后他一改贵族气度,像吃了兴奋剂的赌徒一样蹦起来:“打死他,我处十块钱!尼克掐他,咬他!给我们报仇!”

这场闹剧一直进行到海雷丁和首长赶到,把缠斗的两人拉开才算结束。尼克被一条宽大的斗篷裹了起来,徒自挣扎,叫骂不休,而首长的儿子则是不明所以,红着脸用外袍下摆遮住裤子。

海雷丁当然记得这个刀疤脸的年轻强盗,原来首长派出去迎接的人马还没到位,在外狩猎的阿蒂亚却把这队带着珍贵白骆驼的旅人当成了肥羊,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已到了晚上,首长自然暴怒,猛抽了儿子几马鞭后,克布里首长表现出真诚的歉意,希望海雷丁忘记仇恨。

回到账篷,尼克和维克多围过来:“怎么说的?要开战吗?”

海雷丁摘下头巾扔在席子上:“开战?以四敌三千?我们还在人家大本营呢,别开玩笑了。”

“那就这么算了?哪刀疤混蛋差点害我们全军覆没!”维克多平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海雷丁摆了摆手道:“第一,我们现在人数太少,要是对方是个无名小卒到可以要求杀人还债,可阿蒂亚是首长的儿子,在人家家里,根本不可能翻脸。第二,对方首长已经对儿子有了惩戒了,已经对我们表示了歉意,我们翻脸也不太好。我们还要和他们谈合作的事情呢。尼克,还有你,竟然裸着身子和别人打架。”海雷丁说道这,脸冷了下来。

尼克低头看着脚丫,小声嘀咕:“看看又不掉肉的,我还没收参观费呢。要不你把我送给他,我杀了他再回来好了。”

海雷丁大声叹气,“说真的,我要是跟谁有血海深仇,就应该把你打包送给他,那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报复。”

一夜好眠,疲惫的旅人恢复了大部分精神,克布里首长举行隆重的宴会为贵客接风。贝都因人生活在贫瘠干旱的沙漠中,日常饮食里以奶制品和粮食为主,生活很简朴,重要节日和招待客人时才会拿出肉类和咖啡。当晚,首长帐篷中的篝火上架起全羊,肉香四溢,乌德琴和贝都因人豪爽的笑声划破夜空。

洁白如雪的新鲜骆驼奶,饱满的椰枣以及金黄酥脆的烤饼陆续端上了来,首长围着面纱的妻妾们来去匆匆,安静的为客人杯中注入清水。阿蒂亚受过父亲的教训,脸上又多了一道鞭痕。虽然出席了宴会,也只是默默地低头削肉,不敢擡头去看昨天扑倒过他的女子。

那样一个白净小巧的女孩子,竟然是传闻中的海妖,这沙漠中还有沙漠更神奇的事?阿蒂亚不知道自己运气有多好,倘若尼克手边有一把匕首,他早就不在了。

与首长之子的拘谨相反,尼克坦荡自然,一点也不为昨天的事烦心,毫不客气的享受主人的热情款待。

经过一天休整,在沙漠中饱受摧残的一行人胃口大开,海雷丁说着话,轻轻松松就吃下一只小羊,令众人目瞪口呆。土狼和安东尼埋头痛吃碎羊肉、脑髓,奶酪和米饭混合而成,机具贝都因民族特色店手抓饭,每人都干掉了三四盘。

“吃啊吃啊,怎么,不合胃口吗?”见尼克和维克多不碰烤羊和手抓饭,克布里首长颇为烦恼,对好客的贝都因人来说,不能提供让客人满意的食物是很美面子的。

维克多象征性的吃了一颗椰枣,用手帕擦擦嘴说:“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我天生肠胃弱,还没调整恢复过来。”船医说了谎。他有个怪癖,即进餐前要检查烹调的食物是否卫生,于是在这顿盛宴开始以前,他就见识到了贝都因人的特殊手艺:烤饼是从烧烤的骆驼粪里扒出来的,而制作手抓饭的人,根本没有浪费水洗手的习惯。

“那你呢,海妖?”

尼克嘴边沾了一圈浓稠的酸奶,摆摆手说:“我不吃肉的,奶酪和饼就可以了。”

“这可不好,不好。远道而来的客人吃不饱,整个沙漠的人都会嘲笑我克布里小气的。”首长拍拍手,高声叫道:“把接待客人的佳肴拿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蒙面女奴端着一大盘黄绿相间的东西掀开账篷,跪着分给在座的所有人。借着篝火昏暗的光,维克多只往盘中看了一眼,便差点昏厥过去。那是一种沙漠里常见节肢昆虫,俗名——蝗虫。

克布里首长红光满面,指着这盘特色菜说:“旱季来临时,这些小东西不知救了多少贝都因人的性命。这是用盐腌制后风干的,欢迎品尝!”

尼克伸手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嚼嚼,扭头对船医说:“味道不错呢,脆脆的,像炸过的鱼呢。”维克多脸色惨白,紧紧闭着嘴,以免当众呕吐出来。

入乡随俗,除了船医,大家都很给面子吃了一些,尼克尤其喜欢这里这风味菜,用饼卷着扫了一大盘。

吃饱喝足,海雷丁开始提及这趟旅行最重要的目的:“我冒着风沙穿过沙漠,走了几百里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件你我休戚相关的事——共同抵抗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的格林纳达王朝结束后,西班牙人的触手就开始向全世界伸展,他们越过直布罗陀海峡,把臣民像牲口一样屠杀驱赶。我,与西班牙人战斗了十几年的海雷丁,向贝都因的克布里请求合作和支援,共同参与这场维护信仰和领土的战斗。”

首长很谨慎:“贝都因人没有祖国,我们无拘无束在沙漠中放牧,骆驼吃的是北非的水草,我们从来不干预外人的争斗。”

“但是战火已经烧到了沙漠中的牧场,以克布里首长的智慧,难道你没有发现者20多年来,贝都因人部落之间的流血冲突越来越多?西班牙人暂时没有力量越过山脉攻打你们,于是就挑拨部落间的关系,使你们互相杀戮。首长,请你,你的儿子和你的侍卫抽出腰间的弯刀来,请问这些武器都是从哪里得来?”

帐篷中的贝都因人窃窃私语,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海雷丁话中的意思。他们的武器,大多是都是骆驼从西班牙人那里换回来的。贝都因人生活清苦,唯一的财产就是畜群,为了得到更加丰美的草场放牧,他们用骆驼换来武器与其他部落的人打仗。

西班牙商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贝都因人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高,更锋利的刀,更厉害的冲突,更多卖掉的骆驼,已经成为了贝都因人的恶性循环。

“这20年中,北非并没有特别严重的荒灾发生,可部落冲突却越来越激烈。我不想妄想,只请在座的各位仔细想想,这些事情发生背后,有没有西班牙人从中挑拨的迹象。如果你们认为这里面没有任何阴谋,那么我无话可说,明天就会启程离去。”

海雷丁的一番话说完,帐篷里无人做声,只有篝火中暗红色的树枝劈啪作响。

半响,克布里首长站起身,表示他今夜将同部落长老们聚头,好好讨论海雷丁的建议。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客人谢过主人的款待,披着满天星光回到自己帐中。

尼克终于明白了,原来海雷丁的意图是拉拢贝都因人共同对抗西班牙。

“我以为有苏丹的帮忙,就不需要其他人了,只要船够多,根本没人打得过船长。再说,贝都因人只会骑骆驼,不会开大船。”

“北非的海岸线太长了,苏丹还希望我负责希腊海域,顺便控制意大利。我再厉害,也没办法分身成许多人。只要北非本地人能够团结起来牵制西班牙,我就可以趁机打别的地方。”

“那要是他们不同意合作,查理这次来袭,你不在家问题吗?”

“放心吧,这个部落不同意,还有别的部落,就算运气不好都没说成,我留下那几个副手也是够应付了。查理太自负了,不听经验丰富的将领的话,这次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熄了灯,两个人在房子上躺着聊了一会儿。尼克晚上吃得过饱,早早就困倦了,她翻过身,在海雷丁臂弯里寻了个舒服姿势闭上眼睛。尼克不关心政事,虽然船长不是特地来寻宝,可既然他答应过,那么肯定会有个交代,她只要开开心心等着就好。

首长的答复令人惊喜,他不仅同意了海雷丁的合作,还派出20名信使,护卫这一行人前往下一站,那是跟克布里有姻亲关系的联盟部落。一个隐秘的消息流传在这块荒芜但不死寂的土地上,在信仰号召下,大部分贝都因人决定暂时放下内仇,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突尼斯最北方的绿洲中,有一片被古王国遗弃的庞大岩洞群。在那颗长有七个分叉的海枣树后,有个隐秘的洞穴,向里走十一步,宝藏在那里静静等着你的到来。”

尼克从藏宝图中擡起头,激动地看着这片和图中的描述相像的地貌,似乎已经看到了金子闪烁的光芒。“就是这里了!绿洲、洞窟、海枣树!船长,维克多,你们瞧啊!”

船医擦了把汗,扇着风,不耐烦的道:“我真不了解,就这么几条模糊抽象的线条,像三岁小孩子的画作,到底从哪儿能看出它指向如此清晰的地点?”

尼克兴奋地像坐在荆棘上:“船长啊,船长说的,船长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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