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魂回云深

慕璃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整个身子好像坠入了漩涡之中，被无形的黑洞越吸越深，直至沉入深渊，再感觉不到一丝光亮。

岑寂之中，撕心裂肺的人声掺杂着哭腔直往耳中钻。

慕璃被吵得无法安睡，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瞧瞧是谁胆敢扰她好梦。

眼睛一睁，仍是无边黑暗。

她不死心地眨了眨眼睛，眼皮开合几次，睁眼和闭眼毫无区别。

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她抬手摸到上方，硬的，好像是木头。

再摸左右身侧、包括身下，一样的硬。

自己好像正躺在一个密闭的长形木质柜子里！

慕璃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这是哪里？

她又被绑架了吗？！

也来不及细想，抬起唯一能动弹的右手，一边喊救命，一边疯狂敲响木箱的盖子。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敲上木板盖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同样，她的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呐喊和救命。

慕璃就像被封印的傀儡，这方盒子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络。

鼻腔能清晰闻到焚纸的焦味、烧香的檀香味……

悲戚的哀乐、僧人诵经、铺天盖地的哭声，还有宫人细长的嗓音渐次响起。

“千秋永诀，仙游上界，安乐公主驾鹤西行，萱荫长存。”

“出殡吉时已至，棺椁起！”

内监总管细长哀悼的祭词一字不漏的传进慕璃耳中，她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安乐公主、棺椁、出殡。

这是她的丧仪！

呜呜咽咽的哭声愈发嘹亮，有人扑到棺椁旁捧心痛哭。

“璃儿，我的璃儿……”

女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眼泪流尽之后的嚎啕。

浑厚沧桑的男人出声宽慰：“宜荣，莫哭了，小七若是不舍离去，芳魂难入轮回。”

“陛下，臣妾心如刀割啊！我的璃儿……”

年轻男人压抑的哭腔紧随其后：“皇妹，登仙路上莫怕，阿兄为你燃孔明灯，遥遥指路。”

“我的小阿璃莫怕……”

昭明宫的宫女和内监们齐声跪哭：“奴婢、奴才恭送公主殿下。”

“殿下……”

听到这些声音，慕璃心如刀绞，眼眶一酸，泪水瞬间往下滚，声嘶力竭的回应他们：“父皇、母后、皇兄……”

然而只是徒劳。

神思恍惚，经年已去，不知道在黑暗中浸泡多久，也不知道外面今夕何夕。

慕璃感觉自己的魂魄逐渐脱离那方棺椁的束缚，又重新投入到另一处深渊之中。

哗哗流淌的水声，还有岸边风吹过树梢发出的簌簌声。

有砍柴的樵夫结伴同行，由远处走来。

“哎呦，活了大半辈子，谁曾想有一朝还能进入曾经的皇家猎山砍柴。”

另一人接话：“可不是么，自从安乐公主在此处遇刺身亡，猎山就荒废了。经年累月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唉，不过倒是偶尔能瞧见有一二位年轻公子在湖边枯坐。”

“有时穿黑衣，有时着白裳，我也瞧见了。”

“怕是曾经仰慕公主殿下的贵公子吧，可惜啊，人死如灯灭。”

听到樵夫们的谈话，慕璃判断出此处应该就是落云湖。

当初秋猎时她遇刺的地方。

无奈她现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混沌的意识和听觉勉强获取信息。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又一年北风呼啸，雪花如席。

“嘎吱，嘎吱。”是脚步踩踏积雪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