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风辞施计退敌兵
骙业见琴约神色黯然,小心宽慰道:“小约姑娘,你别担心,公子去了边关也是于帷幄中出谋划策,并不是上阵杀敌,不会有事的。”琴约强颜一笑:“我没事,你去忙吧,不必管我。”随后兀自痴痴地走开了。
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却牵挂着数千里之外的边塞。不用上阵杀敌就没事吗?边关一旦失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风辞的卧房。推门而入,她隐约还能感受到风辞身上的气息。之前来过数次,却仿佛从没仔细打量过房内的摆设。她来到一处立式高大的箱笼旁,打开一看,里面的衣物叠放得整整齐齐。
听说他的卧房只准别人进来打扫地面,擦拭家具表层,箱笼内里、床榻上面都不许他人碰的,那这些衣袍都是他自己叠好的?琴约细细看了一眼,怎么都是墨色和靛色的?就只有两三件白色的,就没有鲜亮一点的吗?回想一下,好像真就只见他穿过这三种颜色的服饰。琴约不禁摇头:果然像他的性子一样冷。
又走到床榻边坐下,抚了抚铺叠平整的锦被,目光落在了玉枕边的木匣子上。琴约揭开匣子,入目的便是他们二人的定亲信物,看到这信物,便想起了那日风辞见到佘婳表兄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琴约摸了摸那帛画,忍俊不禁:“原来你也有那么不冷静的时候。”她缓缓合上木匣,内心微叹道: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你说了会娶我的,还没兑现承诺呢,你不会言而无信的,对吧?
昭霞殿里,太后听闻崇玄玘下了旨让亓官飒率军去增援屺芒关,嗔怪饶储道:“你当时怎么跟哀家说的?现如今怎么回事?怎么让亓官飒去增援了?”
“回太后,事情确实和老臣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您别担心,亓官飒去了也扭转不了局势,最终还等老臣出马。”饶储道。
“哦?”太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据老臣收到的消息,赤迩达此次是准备长期作战,势必要攻下屺芒关的,那么除了他的十万人马之外,想必还有不少后援。”饶储道,“亓官飒只有十万兵力,去了也只能勉力抵抗,要想求胜是不大可能的。最终还得老臣率大军前往,方可置敌于死地。”
太后不懂用兵之道,听他如此一说似乎有些道理,便道:“哀家不管具体怎样,只要你别让亓官飒多了军功,别让他们涨了气焰就行。”
“老臣明白。”饶储应道。
“还有那崇玄峻,也帮着亓官飒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结党营私!若是这次亓官飒打败了鞣勒军,崇玄峻也有劝谏之功,朝中那帮举棋不定的,还不得都站到崇玄峻那边去?”太后激愤道。
“太后娘娘,您宽心,老臣都计算着呢,过几日便会向陛下奏请率军御敌,不会让亓官飒把功劳夺了去。”饶储道。
“嗯。”太后揉了揉前额,道,“好了,你退下吧。”
饶储离开了昭霞殿,虽然他在太后面前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可他内心实有一丝忐忑。他还真有点担心有风辞和亓官飒在,会不会真的就把鞣勒击退了,若真如此,他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可能,不过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能敌得了鞣勒的大将?最后还是得他出马才行。想到此处,便毫无一丝忧虑趾高气扬地回了饶府。
恭王府,崇玄峻此时正在听着冷奎的汇报:“王爷,已经查清楚,兵部尚书全颢的家人都被饶储控制了,兴许是饶储以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在大殿上谎称没收到任何边报。”
“难怪他连本王的命令都敢不从,本王分明提前将奏疏给了他,让他一上朝便将军情奏报皇帝的。”崇玄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这个全颢不能再用了,尽快寻个能接替他的人。”
“唯。”冷奎应诺。
“但愿这次亓官飒和风辞别让本王失望。”崇玄峻幽幽地望着远处自语道。
夜幕降临,屺芒关内,风瑨忽然感觉阵阵凉意袭来:“起风了!”他惊喜地望着风辞。
风辞微微一笑:“半个时辰后,风势会更大。到时命令士兵将火油浇在剩余的草束上,尽数投到敌营中去。”
“好。”风瑨应道,又问,“收到镐安来的消息了吗?我们的援兵开拔了吗?”
“三日前已开拔。”风辞道。
风瑨凝眉道:“亓官的北大营离此地约有一千六百里,估摸着明日他的三万轻骑会率先到达,步兵至少还要半个月。鞣勒人的善养骑兵,从鞣勒腹地到我屺芒关一路地势平坦又开阔,他们的援兵肯定会先到。到时候加上亓官的三万骑兵,恐怕我们也难以取胜。”
面对这样的现状,风瑨不免有些沮丧、担忧。
风辞瞟了他一眼,很清楚他的性子,年少气盛,有志为将,却缺乏磨练,少了几分血性与刚强,稍大一点的困难便可能将其击溃,于是语气平淡地开口道:“先不说鞣勒的援兵会有多少,即便再多来得再快,千里奔袭,也会人疲马乏,士气不见得会高,只要我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制胜的可能。”
风瑨闻言,一扫脸上的隐晦,高声道:“三哥说得没错,是我说丧气话了。”
“知道就行。”风辞道,“传令将士做好准备。”
一个时辰后,赤迩达的营房上空又一次落下成百上千个包布草束,营中的将士都只看了一眼,便干脆置之不理了,完全没注意到这次的草束上都是浇了火油的,还在议论风瑨这是搞什么把戏,三番四次往他们营地抛草人,当他们是无知小儿呢。
赤迩达在中军帐高坐,问副将:“尤弥的军队还有多久能到?”
“根据最近收到的信报,还需四五日。”副将回道。
赤迩达看了看地图,道:“喾禹的援兵赶到这里怎么也得半个月,等尤弥的十五万人马到了,七日之内,必能拿下屺芒关,而后长驱直入。哈哈哈……”说罢仰天大笑。
“将军英明。”副将恭维道。
恰在这时,营帐外忽地划过数道火光。赤迩达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走出营帐细瞧,哪知他没看花眼,实实在在有密密麻麻的火矢飞落营中,耳边响起副将的惊呼:“将军,是敌方突袭大营,快进去避避,您的伤还没好。”
副将又吩咐宿卫保护好赤迩达,自己则抄起长枪抵御火矢。奈何风势太大,营寨又值下风口,火矢遇到有火油的稻草束瞬间窜起几尺高的火焰,不出一刻钟,便蔓延到各个营帐,顿时火光连天,照耀如昼,万千士兵被烧成火球,夜空中全是焦灼刺鼻之味与鹤唳狼嚎之声。
赤迩达见势不能挡,便立即喝令往上风口撤退五十里,能行动、未受伤的近万名将士领命迅速撤退。后方管理粮草的上千人因相距较远,未曾受伤,见了指令,也慌忙押运了些粮草,跟着撤退。
到了五十里外,受伤的士兵皆灼痛难忍,哀声遍野,甚至有将官请求退军。赤迩达怒声斥道:“我鞣勒将士怎可轻易言败?此次只是一时大意,中了风瑨的奸计。他们关内也不过万余残兵弱将,不过一群困兽,能挣扎到几时?等尤弥率军一到,势必一举攻破屺芒关!”
“可是将军,如今我们这一万兵力,多数有伤在身,几乎没有战斗力,再者还需安营扎寨,若是再遇袭击,怕是会全军覆没。”一名小将道。
“混账!我鞣勒有你这样的将官简直可耻!”赤迩达喝道,“援军将至,屺芒关势在必得,再有言撤兵者,斩!”
一时无人再敢有半分抱怨,甚至连伤着都咬牙不敢呼痛。
屺芒关内,风瑨听到斥候来报:“敌军伤亡大半,所剩下不过万人已经后撤五十里。”
风瑨拍案笑道:“三哥妙计!”
风辞却不以为然,问斥候:“撤到五十里后,有何动静?”
斥候道:“并无其他异样,只是安营扎寨,起锅造饭。”
风辞听罢,脸色变得凝重。
风瑨见他神情不对,便让斥候退下,问道:“三哥,怎么了?”
“赤迩达只剩下不足万人,还没放弃,看来他们的援兵快到了。”风辞目露隐忧。
“我即刻传令士兵赶制防御器械,枕戈待旦,提高警惕。”风瑨道。
风辞点头同意。随后又对着屺芒关地图琢磨着如何抵御鞣勒的后续进攻。
次日傍晚,亓官飒率三万轻骑如期而至,见了风辞,一跃下马,一掌拍在风辞肩上:“你还活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