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姜超的救赎

周歌城，烽火台上，一名身材高大的独眼老将军抬着一碗酒走了上去，缓慢扫视着台下的一众老部下，许久都没有开口。  老将军不说话，似乎是想将台前的众将军，以及身后数千即将出征的士卒都看上一遍，把一根根姜家军的旗帜都看个明白。

老将军脸色不大好看，因为在白天的守城战中，自己的儿子姜超已经被孔雀王军队给杀死。

姜超悍不畏死，带着一众亲随七进七出，杀得孔雀王的军队溃不成军，但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他用死来捍卫一名武将的荣誉，洗刷了叛将的污名，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其实他出征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死，破天荒的主动找老父亲聊了聊，然后将破碎的血狱枪头叫老父亲转交给周安之后，毅然决然的带着亲随出了城。

老将军一直都不太满意自己这个儿子，但是这一次，他无话可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滚动的泪水强行忍住之后，终于缓缓说道，“我姜舞阳一声戎马，没有对不起大周一件事，唯有前阵子造反一事，对不起大周，更对不起大伙儿，这碗我先干了！”

他抬起酒碗大口的喝了起来，‘咕咕’的不多一会儿亮了下碗底，已经一饮而尽。

“将军海量啊！”老部下们纷纷竖起了大拇指，对于姜舞阳的酒量那是没得说。

突然有一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道，“这个老王八蛋，酒量倒是还行，人品就实在太差了。这几年自己在府中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这边老伙计全给忘了，突然有事找我们，原来是跟着他造反。好吧，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反就反了，谁知道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这又要叫咱们替他儿子报仇，跟孔雀王拼命！你们说说，谁不是爹妈生的，为了他一个儿子值得牺牲我们这么多人吗？”

说话的是老将陈德川，是姜舞阳手下的步兵统领，打仗那是一把好手，从来就没怕死过，不知为何现如今却退缩了。

姜舞阳看了他一眼道，“陈德川你个老王八蛋，要不是我提拔你，你现在还是个大街上卖烧饼的，谁都可以骂我人品差，唯独你个老小子不行。”

陈德川一听这话，当即脸都红了，提着把大刀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了老将军，我只是实话实说，也算是代大家伙儿说出不敢说的话，是不是啊各位。”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但是将军们一个个都低着个头没人说话，显然都不想和姜舞阳直接翻脸。

姜舞阳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好不容易打了一辈子的仗，若是天下太平，谁想再去拼命。

他将手里的碗一摔，自嘲的一笑道，“怎么，我姜家的子弟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怕死了？”

“老将军，不是我们怕死，实在是寡不敌众啊。”

“我们守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任何援军，看来是守不住了。”

“是啊，我们跟你打了一辈子仗，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是怕死也活不到今天。”

“我也不怕跟你直说，这个骁骑校尉啊，老子不干了。”

“我虎贲校尉也不干了。”

“还有我。”

“我也不干了。”

将军们一个个解开了铠甲，身后的士兵们见状，也一个个放下了兵器。

一枚火球从头顶划过，照亮了众人的脸，很多人脸上都受了伤，而且脏兮兮的。

老将军姜舞阳看起来有些狰狞，他强行咽下一口口水，提起一柄血迹未干的战刀道，“好，那我一个人上，我去给儿子报仇。”

说着他就要冲下烽火台，却被众人给拦住了。

“老将军，你这又是何苦？”

“姜超死得其所，他出城的时候早就应该想到。”

“你一大把年纪了，这又是何苦？”

“我们不是不想替他报仇，实在是干不过人家啊。”

“这孔雀王的军队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凭我们几个老弱病残，怎么跟人家斗？”

“哎，真希望镇南王那几十万大军能够回来，不要再包围渔杭镇。”

在一群将军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老将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咣当’一声放下了大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知道已经无法再调动这帮人。

就在这个时候，几千名士卒突然躁动了起来，城外似乎有什么变故。

“快看，我们的人来了。”

“旗号打的是周字，是大周的军队。”

“太好了，我们援军终于来了。”

满场躁动，人人红了眼睛，看着远处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大军。

姜舞阳也连忙爬了起来，当看到大周几十万大军的时候，心下并没有部下们这么激动。

他已经猜到，镇南王和皇上那一战，一定是皇上胜了，所以这些士兵才会被收编。

他回想起自己造反一事，想起府内的一百多口人，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这次死的恐怕就不是一个儿子那么简单了，两眼一抹黑倒在了地上，

“将军！老将军！”老部下们窜了过来，纷纷把他扶了起来，看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只能暂时把他送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