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学人样，听人言

那东西就在我眼前，和之前看见的一样，说不出来什么样子，像老树根，但是有眼有鼻。因为离得近，但是在黑暗之中，我能闻到它身上的味道，土腥味，很浓，让人作呕。  它并没有攻击我，相反，它就站在我的身后，一动也不动。它像是在观察我，我觉得害怕，但感觉不是很强烈。

它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应该是山里长出来的某种东西，从未见过，具体是什么，不清楚。我只能站着，一动也不动，它和我一样。

它在我身后，保持静止，过了大约十分钟，它才动。它动得非常缓慢，我能听见它踩动树枝发出来的声音。我害怕的感觉变得强烈，想着是否要制止它，但是我觉得自己没多大胜算。

刚才匕首扎在了它的身上，没有任何效果。它的身体坚韧程度比我想的要结实。凭借一把匕首，我解决不了它。

我们保持着特别微妙的关系，它像是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它似乎在做什么，但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它来到了我的面前，和之前一样，继续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

我在脑海里搜索关于它的一切知识，但没有任何知识能够与之匹配。在黑暗里，我们互相对持，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不知道还要多久。

我不能一直这样，必须得寻求帮忙。

我试着移动，很快，它也跟着动。我向左，它也是，我向右，它继续跟着我动。它的动作和我几乎保持一致。我伸伸手，它也伸出了一根爪子。

我向后退，它也向后退，但很快，它感觉我应该是在逃跑，又跟上我，学着我的样子。我瞬间明白过来：它是在模仿我。

回想起我爷爷跟我说的那些话，他可能早就知道这山里有这样的东西，能模仿人，但暂时还不知道伤不伤人。如果不伤人，我爷爷不会让我小心。

我觉得这东西伤人不在表面，而是诛心。

周围的黑暗把我包裹起来，让我只能看见它。它在模仿我，等它模仿成功了，或许它就能代替我。我得想办法走出黑暗。当我移动的时候，它也在移动，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坐下来。

我有点饿，更困。紧张之后，身心疲惫，特别是现在，饥饿加上困倦，让我的精神意志开始松懈。我得抓紧时间了。

我站起来，开始动起来。它跟着我，突然的，它似乎在说话了。它的声音很像是未蓝，非常接近了，声线和未蓝的声线几乎相同，但缺乏未蓝那种冷漠。

它曾经模仿过未蓝说话的声音，就在未蓝和墨染雨中走出帐篷的时候。现在它在模仿我，但是我没有说话，它应该是等待。

刚才它说话了，学着未蓝的语气，我想它是在引诱我说话，想学习我的声音。我不能开口。如果让它学会了我的声音，后果不堪设想。

黑暗还存在着，我试着踩了地脉，地脉还在，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我想用裂骨伤它，但是周围的黑暗把我和环境阻隔了开来，我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得让它学会我的声音。

我想开口说话，但是怎么说，我得考虑考虑。我必须想出一个只要它一开口，就能让我的同伴区分出来的声音，或者用词。

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

因为我的脑海里一直都在被动思考着如果它学会了我的声音和动作，变成我的样子，有没有可能完全取代我。我也在想我爷爷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我再一次坐了下来，它开始和我说话，用未蓝的声音。我感觉很怪异。我不能接它的话，在我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之前。

然而，就在我还在想着编一套带有“防伪密码”的词句时，它突然改变了腔调。

它用我的声音，说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

“你在防备我。”

它有思想。

我被震惊了。

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头盘旋，让我感到恐慌。不是害怕，不是畏惧，而是恐慌。山里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东西被藏在山里是我们没发现的？

相门存在上千年，分支很多，阴阳两部，八门遁甲，阴宅相术，流传下来许多珍奇异兽的资料，我听得最多的是地宝传说，曾经也见到过。

听我爷爷说，地宝能长成人形，能学人样，听人言，但很少有主观意识的，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范畴，也不在常理之中。

我也问过我爷爷，这世界上除了人和动物，植物，或者是石头河流大山有没有它们自己的意识，爷爷想了很久，答案模棱两可。

现在我确定了，我爷爷回答那么模糊，是因为它也不确定它见到的，或者说听来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山里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它也说不清楚。

现在我看见了，证实了我心中所想：山精野怪的确存在。

它说完这句话之后，坐在我面前，似乎在等着我回答。我不再去想怎么骗它了，而是问它：“你到底是什么？”

我本以为会听到一些我意料之中的话，但是它的回答让我更加意外：“我也不知道。”

原来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那就好办了。我站起身来，说：“你在学我，你学不到根本的东西，人就是人，你就是你。回你的山里去，我们相安无事。”

它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它在思考。我站起来要走，它忽然又跟了上来。随后，我不管它，继续走，它急了，忽然说：“你去山里。”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那么说，突然的，黑暗没有了，我看见了光，帐篷就在我不远处，十几米，天开始放亮，黑暗即将离去，它就在我面前。

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它变了，和我一样。它忽然想我扑了过来，动作很快，我被它瞬间撞倒在了树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站不起来。我想用裂骨伤它，但是我动弹不得了。

它故意撞伤了我，但是没杀我。

我额头上都是汗，疼的，不能动，感觉肋骨断了几根，扎进肺里，呼吸开始有呼啦啦的声音，肺应该受伤了。它见我睁开眼，没晕过去，又撞了过来。

我还是没晕。

我在想，我得坚持下去，撞死我也不能晕过去，晕过去之后，再睁开眼，可能这世界就变了。它似乎很生气，撞了几下都没把我撞晕，但是我的五脏六腑都受了伤，疼，嘴里有苦水往外冒，我动弹不得，它开始拖我的裤脚。

我感觉被它拖到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