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喜得一子
“最近两日,偶尔你不在时,我也总感觉心中烦闷,且昏沉爱睡。帮我一起调了吧。你配的药,总是最有效的。”朱徽媞道。
“不对……药膳是我配的,即便是会引起胃中不适,也并非如此表现,恶心呕吐是应该的,可这昏沉爱睡和心中烦闷,和那些药并无关系啊。”傅山也顾不得朱徽媞难受,拉了朱徽媞的手腕,号着脉,先是一惊,然后一喜。
“怎么了?”朱徽媞见他面色惊喜不定,忙问道。
“你想要的孩子,终于是怀上了。”傅山道。
朱徽媞呆坐着,半晌不信,之后狐疑看着傅山,以为傅山是逗她取乐。傅山看见她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道:“夫君我并未骗你,是真的怀上啦!”
朱徽媞这才喜极而泣,但仍是一句接一句的问傅山说的可否是真的。傅山抱着他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朱徽媞的确是有了孩子。
此事如同一场暴风一样,瞬间将乐安公主这三年的不愉快全部一扫而光。傅山所配的药,也从调理宫寒变成了安胎保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因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回到了三年之前。公主府和驸马府上下的下人们也都为主子高兴。这一对夫妻走到一起熬到现在又多不容易,所有人都是瞧在眼中的。主子们高兴,下人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你说到时候给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公主问傅山。
“不论男女,都叫傅眉。”傅山道。
“为何叫做傅眉?不选别的?”
“眉乃五官之首。人这一辈子,过的不过是个感官而已。我取此字,意在他日后能驾驭的了感官,获得幸福。”傅山道。
朱徽媞琢磨一会儿,觉得傅山说得有理。她歪着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你的名字傅山,很显敦厚,应该是我那公公希望你日后能巍峨不动,抱守初心。你给孩子取这名字,却意在他能以人为本,驽驾自身,甚是不错。”
“是啊,我这二十多年,觉得若想把自己活成一座山,也并非什么难事,但若想管得住自己,能抵得住诱惑,真的抱守住初心,却是难了。我早已是个失败者,所以我不想孩子与我一样,也失败。他日后想要做什么,皆可遵循他自己的初心,我也不会强求,只求他能记得自己想要什么,莫要被半路的困难乱了心智,彻底放手原本可以到手的东西。”傅山看着朱徽媞的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下只这么个念头。
“要我说啊,你们读书人想的实在是够多。不过我喜欢。”朱徽媞原本带些古灵精怪的眉眼,此时也因怀上了孩子而愈发的慈母情怀。傅山在得知她怀了孩子之后,之前一直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板,瞬间被扔了出去,感觉到了从来没有的肆意和畅快。
两人心心念念的等着孩子出生,孩子也在傅山的照料下,和朱徽媞万般的呵护下慢慢长大。到最后终于瓜熟蒂落,那时不止是朱徽媞,连傅山,也觉得一阵心酸漫上心头。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这半年多来,傅山用坏了三只药罐,朱徽媞被折腾到全身水肿,夜间盗汗,有时候还会呕吐反酸。刚开始她任性时喝完药觉得生气还摔过几只药碗。后来便学会了慢慢忍受,学会了不管如何都要把药喝下去,不要发脾气。因为不只是一个人受折腾,傅山在公主府的药房和书房中,也没少下功夫。她只是苦一阵,傅山要熬一宿,为了傅山,她也要喝下去,也要装出一副不难受的样子来。
如今,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那药碗、药汤、流言蜚语、冷嘲热讽都没了。傅山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解决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不是拼命去解释,而是从根本断了他们的来源。他们说公主不能生育,生出个孩子来,原来的传言也就没有了。
傅山和朱徽媞觉得日子瞬间又回到了当年。当年也是这般,日子过的没有一点不顺心。仿佛想要的都有了,那种满足是像是充盈到胸口,让人再也不怕了。
“夫君,你快来看。眉儿的一只眼睛为何有些睁不开?”眉儿将近满月,朱徽媞皱着眉看着怀中的婴孩,总觉得这眉儿的眉眼有些不太对劲,连忙让傅山来看。
傅山瞧了瞧,是看出来眉儿左眼似乎有些睁不开,但并没有把这件事往心里放。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孩子家没张开基本都是这个样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当下安慰朱徽媞:“没事的,小儿家都是这样子,许是我们孩儿还没有到睁眼的时候,我瞧他也知道畏光,逗他的时候也看人,所以莫要担心,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原来是这样,吓了我一跳,有你这么说我踏实多了。”朱徽媞说罢对着孩子一笑,那孩子也笑嘻嘻的看着他,好一付母子和谐的画卷。
“对了,近日前朝事情如何?”
“前朝的事情你还是莫要多问了。在家管好孩子也就是了。”傅山不是不愿多说,而是实在不能说。
傅山为崇祯担心,他如今的信心已经没有当年初入仕途时坚决了。崇祯是个好皇帝,未过三十,便已经满头白发,为国事操劳,甚至还夜夜不睡。似乎上天都不帮大明,连年的征战和灾难,让百姓怨声载道,生活难以继续;让边疆兵士无衣可穿,无粮可食,如同流民一般。
这南京城中还称得上是勉强的歌舞升平,那些战火暂时还刮不到这里,大明也并非此事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朝中的那些老臣闲来无事还在怀念大明当年的国力强盛,似乎在表面上,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这大明的大厦将倾。
傅山也不愿意承认,只是在国子监讲学讲得更多了一些。
吴举人也不愿意承认,只是在如今就职的刑部忙的脚不着地。
大明的千千万万官员都不愿意承认,只是有不少官员抛弃了目光短见,开了私库,把多年贪的,全部都又还给了百姓。
傅山想起了袁继咸写的《医国论》,如今的大明如同大漠上偶尔奔跑的鸵鸟,尽力的维护着表面上的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