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站在光里
听着罗坚的话，庄文杰不自觉地扬起了剑眉。
昨晚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虽然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但是窗户却是开着的。等他充满疑惑地走到窗边，打算关窗时，竟在窗台上发现了异常的印迹。随后，他便在书桌上看到了那张，他心心念念，做梦都想拥有的照片……
“这些一定是可疑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呢？”庄文杰在心中暗想。
“怎么，想起什么了么？”
罗坚很快便注意到了庄文杰的走神，他在庄文杰眼前打了个响指，笑着问。
“罗警官，我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庄文杰低头想了想，望着罗坚的眼睛说。
“这些人把你牵涉进案子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如果不是针对你，会不会是针对你的家人。”罗坚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甚至有了几分谈心的意味。
“我没有家人。”庄文杰原本低垂的眼睛，突然瞪向了罗坚。
“不瞒你说，我看过你的档案，关于你的家庭和成长经历，我们都清楚。”罗坚继续说。
庄文杰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并且越攥越紧。“所以呢？”庄文杰冷声问。
“别误会大学生，我不是因为这样的家庭背景在怀疑你，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不代表你就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要跟他划清界限，可我担心有人会因为他找上你。”
看到庄文杰再次低头，似乎陷入思考中，罗坚犹豫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有什么想到的，随时跟我联系，大学生，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知道，摆脱黑暗最好的方式，就是努力站在有光的一边。”
听到这几句话，庄文杰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就这样，我们撤了。”
罗坚冲庞大智使了个眼色，望着庄文杰挥了挥手，走开了。庄文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从阴影里走到了小窗跟前。这里有初升的朝阳，还有新鲜的空气。
“罗队，咱就这么回去？”
走出图书馆后，罗坚始终走在前面，庞大智追了半天终于追上了他。
“不然呢？”罗坚回头看了庞大智一眼。
“不把大学生带回去问话吗？”庞大智挠了挠头。
“不是带回去一回了么。”罗坚望着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们。
“那不一样，这次得……得严审吧。”庞大智还在坚持。
“你有直接证据，能证明画是他偷的吗？”罗坚停下了脚步。
“假画上都有他的名字了，虽然不能证明是他自己写的，但这是多大的嫌疑，而且他编的偷画过程都跟现场线索相符……”
“我是问你，有没有直接证据？！”
不等庞大智说完，罗坚一字一顿地问。
“没、没有。”庞大智结结巴巴地说。
“这不就结了？”罗坚收回视线，继续快步向前走。
“那不从大学生这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庞大智想了想，追上了罗坚。
“天窗上的防水胶最近的购买记录，那副假《睡莲》上伪造工艺上有没有其他指向性线索，昨晚停电时间段前后几小时，所有进入青城大学的非校内人员的身份信息和监控录像，可查的点多了。”罗坚回头望了望美术馆方向，微眯着眼睛说。
早上刑侦支队来到青城大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针对庄文杰提供的线索，对现场进行了重新勘测。在勘测过程中，刑侦支队不仅在《睡莲》画轴悬挂位置的正上方，墙壁的浮灰上，发现了一个多出来的圆盘状印迹。还在《睡莲》画轴悬挂位置斜上方，美术馆天台地面镶嵌的狭长玻璃天窗边缘，具体来说就是包裹式密封条下方，发现了新加的防水胶。
这两个发现，前者证明了在案发现场确实有人使用过吸盘类作案工具，后者则用事实说明《睡莲》悬挂位置斜上方的狭长玻璃天窗，绝对被人动过手脚。再加上不久前，文物鉴定专家在检验《睡莲》真伪时提出来的，假《睡莲》的伪造工艺并不简单，不是什么人都能仿制出来的这点。截至目前，刑侦支队已经掌握了三条重要线索。
“我不是担心时间不够嘛。”庞大智琢磨了一下说。
“不用担心，大学生到底是偷画的贼，还是贼想偷的画，应该很快就能见分晓。”
丢下这句话，罗坚果断收回视线，再次加快了脚步。
“罗队，你这话怎么这么抽象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庞大智在自己腮帮子上抓了两下，小跑着追了出去。
当天晚上，庄文杰先是在桌前临摹了一幅《睡莲》，随后便心事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功夫不大，他拉开了茶几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金属糖果盒。
等到打开盒盖，一张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的黑白照片映入了他的眼帘。
照片中，幼年的庄文杰站在桌子上，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年轻女人侧着身，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着毛笔在桌上作画，画得也是一副临摹的《睡莲》。此外，女人脖子上还垂下来一条项链。庄文杰看着照片，目光格外温柔，甚至有些微微湿润。他不自觉地拉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看着和照片里一样的吊坠。过了许久，他收起照片，望向了窗外的圆月。
第二日，也是案发后第三天。
清晨，天光大亮，公安局办公室里，睡在沙发上的罗坚正吧唧嘴，睡得正香。
“罗队，罗队！”走进办公室的廖双见他这样，立刻呼唤了起来。
“出，出什么事了？！”罗坚猛然惊醒，警觉地朝着四周打量了起来，发现是廖双后，瞬间悬起来的心，立刻放了下去：“干嘛啊小双，吓我一跳！”
“你怎么又睡办公室，赵局不是让你回宿舍住吗？”廖双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我倒是想，可时间紧任务重啊，昨天我又分析了一晚上案情，三四点才合眼，只能在这里凑合咯。”罗坚解释了一句，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望着廖双问：“到底有没有事？”
“有，庄文杰来自首了！”廖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