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挚爱
“那好，我告诉你。”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结束后，焕焕面如死灰，眼里不见一点灵光，就如一潭死水，“那个谋反的人，叫林、锦、海。”林锦海三字出口时，焕焕心口突然涌上一股绝望难抑制的感觉，她已经好久好久未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但即便她想逃离，生活里也会突然在不经意的瞬间听见这个名字。因为林家谋反一事，早就是被世人所痛恶、所歪曲的饭后茶余时的一顿闲聊。
皇城上下，乃至整个钥国，恐怕无人不知那个胆大包天的谋反罪臣——林锦海。
樱儿听到这个答案的反应也不比焕焕说出口轻松，她的脸色已然煞白，眼里闪过惊慌，和一瞬间的难以相信，但很快那些神色便消失在她脸上。至少，在这个幻境里，在樱儿的世界里，那个叫林锦海的儒雅男人还好好活着，前几日才给了自己寄了信。
樱儿在心里极力地强迫自己想，她一定有机会能去改变这一切。幻境里的焕焕，对她而言何尝不是虚无神秘的。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樱儿眼里露出狐疑之色，只见她脸颊上的肌肉有几下抽搐，眼里同时也笼罩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看了一会儿焕焕后，语气有些难过地道，“关于林锦海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想再提他，你问点其他的问题吧。”焕焕一脸悲戚地看着樱儿，泛着晶莹泪光的眼眸乞求地说道，“他的结局不会是你想知道的那样。”
“我偏要知道！我说了，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于我！”樱儿突然一跃跳下床来，脸上的神色狠戾凶狠无比，用着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着焕焕。她想知道有关林锦海的一切动向，更何况是如此诱人的有关他的未来。
“你会后悔的。”焕焕轻笑一声，模样已是悲伤至极，“他最后的下场极惨，谋逆之事暴露后，他举家被灭，诛连九族，自己也落了一个五马分尸的结局，头颅还被耻辱地挂在城门口七日之久。世人皆道他是奸臣，都把他当笑话一样看待……”
焕焕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哽咽啜泣起来，脑里有关那段时间的画面，一帧帧地从雾蒙蒙水润润的眼眸了晃过，仿佛一下子她又回到了多年前。还未来得及再酝酿控制住情绪，她又听见樱儿冰冷克制的声音慢慢响起，她还在追问，“然后呢？”
然后？焕焕苦笑，在心里悲痛欲绝。哪里还有什么然后，这已经是结局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焕焕强打精神，才从齿缝间轻飘飘道出这句话。她已痛苦到极致，不想再与樱儿绕弯子，装不懂了，直接问到点上。如今线索已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显然她面前的那个妖孽女人还不肯放过自己，想从她的嘴里撬出更多的话来。不过这些对焕焕来说都不重要，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不过是一个幻境，这幻境虚假到可能只是她脑海中的臆想，醒来也许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什么都还记得，唯独不敢轻易当真。
可她面前的女人确实很明显地把自己在这幻境里做的、说的话当了真，甚至焕焕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一点儿可笑的希望来。要是时光真的能倒回就好了，那她一定要让这悲痛的一切，尽早扼杀在襁褓之中。
“即便我把对你而言全是未来的事儿，通通告诉你，你有能力去改变么？或者说你又能改变什么？”
“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樱儿嘴角向下抽搐了一瞬，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焕焕在自己眼前，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她的全部注意力便被那个叫林锦海的人悉数吸引了去。
“无关？”焕焕嗤鼻冷笑，弱声道，“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你知道了答案，心里会难过，就像我一样。”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樱儿厌倦了焕焕说话的那种语气，明明听起来是十分难过可怜的，但入了她的脑海里，能掀起的不是情感一刹那间的共鸣，而是从心底燃生而起的恶心。
她现在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傻子戏耍了一般，而那个戏耍自己的人到了最关键的一刻儿，停下了声音，让她感觉很难堪。
焕焕听到樱儿那句问自己和林锦海是什么关系时，好不容易才控制好的情绪，顿时溃不成军，眼里的湿意更加得寸进尺地涌来，任她拼命眨闪自己的眼睫也无法制止那种酸涩难过的感觉。然后很短暂的片刻后，泪水成行地从眼眶里溢出，滑落在地，也滑落在她的心上。
她还是没能忍住，流泪哭了起来，情绪也随着眼泪出框的那瞬间，得到爆发，“你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那你呢？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废话可真多，直截了当一点儿不好吗？”樱儿满是讥讽地看着焕焕，神色很是鄙夷，“我是他的手下，最忠心的手下，我愿意为他不计后果地付出一切。”
“你喜欢他？”焕焕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样的话，就忍不住往情爱方向靠拢，脱口便问出了这句话。
“喜欢？”樱儿咧嘴冷笑，不屑道，“这是我们作为蛊子儿应该完成的。”
“蛊子儿？”这还是焕焕第一次听见这种称呼，有点不明所以。
“是啊。不过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樱儿说完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不以为然地出声催促道，“好了，又该你了，你这人说话可不是很能作数呢，真叫人心烦。”
焕焕闻言哀叹一声，然后抬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樱儿，声音沉重回复道：“他是我最好的爹爹，所以我恳求你，能把有关他的事儿都告诉我，以便我日后能有所念想。”
“爹？！”樱儿听到这个答复，眼珠子不禁瞪大了几分，反应片刻后，才在心里兀自冷笑着，这怎么可能，他的孩子怎么可能就站在自己面前？还这么大，不对，不对，他不是早就许诺，今生非那异域公主终身不娶的吗？
樱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无奈但又痛心的声音响起：“你娘是谁？”
“梧州容氏。”
“那倒还不奇怪，梧州容氏可是出了名的贵气，富可敌国，我想我能理解他。”
樱儿听见梧州容氏四字时，眼里多了玩弄的神色，她即刻便反应过来，他娶那梧州容氏的女儿，是出于目的，或者说利用。但即便她迅速反应过来，想通了这一点儿，她心里也还是忍不住地苦涩，也是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与她做戏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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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哪怕她现在混出了一番天地，坐拥了阳春楼，梧桐镇相关的一带都以她为尊，也不足以有资格时常出现在他眼前。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焕焕纵然反应再迟钝犯傻也听出了那女人的话中之意，她在残忍地昭示着自己的父亲对母亲的疼爱婚娶只是一场利益纠葛，这让她觉得有一刹那间的幻灭，父亲伟岸的形象有了一分黯淡。
“若你父亲真是他，那你就该知道他此生所愿。”樱儿眼眸低垂，抬手用指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沉思片刻后，带有犹豫的语气缓缓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还有你的父亲。”
焕焕听到樱儿的这番话，有一瞬间的触动，心脏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让她脑中灵光乍现，连忙道：“那你可知道我爹爹此刻在何处，他可有爱着的人，从前他是最疼我和母亲的，你说的话叫人怀疑难过。”
“不是说了吗，你爹接了圣旨，正在接亲的路上，去了快三年了。西域凉国的征途远比他想象的更难，但终归也有收获。至少，你爹来信说，他找到一生挚爱了，并愿意为此处心积虑，接过王的指令。”
“一生挚爱？可是梧州容氏，我的母亲？”焕焕红着眼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此生的挚爱不是她的母亲容氏，她不希望父亲过往留给她的美好到头来给她一种虚假的感受。
“你爹要去的是西域凉国，梧州偏南方，你动脑筋儿想想，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所交集呢。”
“那会是谁？”焕焕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都是嘶吼发出的，宛若一头困兽，再次被逼人更难的绝境里。
“你猜？这可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呢。”樱儿恰到好处地停下了继续探讨的话，她不想就那样简单地就告诉焕焕，更何况方才自己问及她，有求与她时的那副吞吐不堪的嘴脸，就叫她在心里记仇，“还有，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可以接受你突然奇异的出现，但我无法容忍别人从我口中套话，而不留下任何作交易的东西。”
“你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