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梦回
“他不会有妻儿了吧,那自己这般所为算不算逾矩非礼?”焕焕在心里暗自捉摸着,第一次为这种事而感觉到为难。一番心理挣扎过后,焕焕才又垂眸看着李泽风,声音小小的,糯声道,“这是为了帮你上药,处理伤口,不是故意扒你衣服,要看你这些的……”
说到话末,焕焕愈发心虚,立马起身从床上找了一条薄毯来,紧紧地掩住李泽风罪孽完美的上半身。
焕焕发现见不着那些裸露的肌肤后,整个人都平静了许多,心里七七八八的情绪也平稳了不少。她端来了一个小木凳,然后又找了些水果糕点的放在木凳上。再确定几次屋门是被紧扣着的后,才放了心,悄悄地打开卧房屋子的窗子,朝外紧张地看着院子院外的,生怕出现什么异动,叫人发现自己屋里藏了这么一个人。
同时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等阿文回来,好看见他,给他开门。可是她弯腰蹲在窗子处小心地望了许久,却是连一点儿人影儿都没看见的。往日里总还是有几个去后湖浣衣的老奴来往路过院中小径,焕焕隐隐觉得今日的王府有古怪。
想到这里,焕焕便忍不住回头看向躺在地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李泽风,心里暗自猜想着各种可能。
庆幸的是,焕焕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她至少潜在草丛里,偷偷观摩了许久,知道闯王府的不知他一人,还有另一个黑衣人,那个配剑都被阿文一刀砍断了的黑衣人。
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有没有逃出去?焕焕将窗户上锁,暗自在心里也未那黑衣人担心起来。
焕焕这半日也忙活了许久,肚子已是饥肠辘辘。但她也着实不会煮饭熬汤什么的,便又动身去了自己熟悉的食柜里找些吃食。
然而食柜里的吃食本就不多,方才还被她拿了些放在小木凳上,能给自己的现下饱肚解馋的就只剩一罐葡萄酿和以前李泽叡送来的一袋蜜饯。
焕焕将那装着蜜饯鼓鼓的荷袋嫌弃地拎起来,看了一眼小木凳上的黑玉葡萄,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蜜饯,顿时拿定了主意。快步奔过去,将两者欢快地进行了调换,还在心里为自己开解着:病人是没力气吃葡萄的,葡萄多麻烦呀还得吐皮,不比蜜饯,入口即溶,果香四溢。
然后焕焕就坐在桌子旁,一手葡萄酿,一手扯着葡萄悠闲吐籽,动作很是潇洒快活。
正是暑夏,葡萄的甜美滋味甚是沁入心脾,但焕焕也没有因此彻底放松松懈起来,她还是会时不时支耳听听屋外动静,又时不时地转眸看一样李泽风,看他醒没醒。
可哪怕她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不能松懈下来,也抵不过醉香的葡萄酿,再加酿酒入喉清爽回甜,她愣是将平日里要分喝三次才能饮完的一罐葡萄酿喝光了。脸上浮现出醉酒的红晕来,嘴巴也是被肥美的葡萄润得直泛亮,一会儿转头看屋门动静,一会儿转头看李泽叡,摇头晃恼间很是稚气可爱动人。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脑袋一沉,她便彻底睡了过去,不知外界光景,坠入桃源梦境里。
这次她又梦回了从前,梦见她爹欲把自己嫁给一个人…
“爹爹,你找我?”年少的焕焕一脸欢脱,迅速地便从自己的卧房奔向了自己爹爹的书房里,很是撒娇卖萌地在爹爹面前晃荡着。一如往常,入了书房后的焕焕总喜欢捣鼓些东西。要么就是展展画卷,要么就是动动毛笔,反正不许自己闲下来。颇有仗着自己受父亲喜爱,便恃宠而骄的意思。
“放肆,奴儿细瑾些,你是女孩子…”
焕焕见爹爹如开始张嘴便要数落自己,连忙出声委屈糯声讨好,“是是是,爹爹说的对,奴儿都知道,知道的。”
“奴儿你今年便满十五了,行事说话都要细瑾些。”
焕焕见爹爹还是出言训斥自己,心里直犯嘀咕,嘴巴撅得很高,样子委屈又可爱。
林锦海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放下了手中的墨笔,绕过书桌,朝着焕焕走去,弯腰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奴儿,你该懂事了,你该明白你长大了。”
焕焕一听自己爹爹苦婆口心地说自己长大了该懂事,心里就急发慌难过。两眼含泪,又作可怜模样,这是焕焕在她父亲面前惯用的手法。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父亲是个心软的人,最看不得自己受委屈,眼里含泪的模样。
“爹爹今日找奴儿,可是因为奴儿到了出阁嫁人的年纪?”焕焕机灵聪明,一针见血地便看出了父亲找自己的目的为何,这得益于她看的书本小书积累的经验。
焕焕还未满十岁时,便看了她人生中第一本话本子,里面还有许多形象生动的插画图,那个故事也是她从小到大最为熟悉的故事,梁祝化蝶,即以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写成的话本。
焕焕第一次听梁祝的故事,还是五岁时,她的父亲林锦海年夜时,靠着火炉抱着她讲出的故事。焕焕还记得父亲口中的梁祝故事很简短,却是让她惋惜挂念多时的悲情故事来。
“爹爹最近认识了一个人,气度相貌谈吐皆是不凡,最难得的是,你猜是什么?”
年少的焕焕没有想过父亲会来这一招,不知他是何意,只小心提防着自己不入他的圈套,把自己嫁了出去。她已有心上郎君,一身皓衣俊朗如山峰。
“爹爹的心思我怎么能猜出?”焕焕眼眸闪着灵光十分好看,再加之本就一副天造的桃花眼,眨眼之间皆是灵动美丽。此刻的她,正笑着眼眸看着自己已显老态的父亲,脸上洋溢着某种已伴随她许久的幸福欢快来。
“是皇子。最难得的啊,他是皇子。”林锦海没有再为难自己女儿,眼里怀着期待地看着焕焕,说完这句话他的神情时而期待时而又犹豫踌躇。
焕焕哪里知道这些,一听见是皇子,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便是自己的戚陆哥哥。
她的白衣少年是戚陆,亦是六皇子李泽叡。
焕焕闻言已是在心里一阵窃喜期待,暗自在心里捣鼓着,会不会是自己的爹爹察觉到什么,或者发现了自己对身为六皇子的戚陆哥哥心存的欢喜之情?如果真是他,那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事实是,年少的焕焕多想了。他父亲口中认识的皇子是三皇子,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六皇子李泽叡。
“哦。”焕焕听到父亲揭晓出那个答案后,心里很是失落难过,面上也摆出一副不想搭理再说此话题的表情来。
“奴儿,又摆臭脸给爹爹看?你将满十五,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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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海注意到自己女儿脸上神情的巨大变化,已暗自在心里猜到了什么。无奈还未等到他开口说完话再作打探之语时,便被自己的宝贝女儿毫不知礼节地再次夺言打断。
“我知道我要满十五了,可那又怎样呢?管他三皇子、五皇子的我通通不感兴趣。”焕焕撒气回复着,同时绕过父亲林锦海,拿起他桌上的一副画卷,想要借此画来转移话题,这也是她的惯用伎俩之一,看了稍许后,焕焕眼露欣赏,赞叹道,“这副淡墨山水图绘得可真好,爹爹可知是哪位大家之手?”
“是三皇子的画作,奴儿可是喜欢?正好……”
焕焕一听话有转峰,连忙又是出声打断,“不好不好,我最不喜欢舞文弄墨的。”
话落,焕焕还夸张地把手中的画作暴力裹卷狠力放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
“你要任性到何时?”林锦海已是忍无可忍,怒目看着焕焕,一只手已是高高举起,作势要狠力拍打在她脸上。但随即便又冷静下来,将手缓缓放了下去,脸带无奈,温声解释着,“皇子之物,如何能做此断章,无礼至极。”
焕焕已是许久未见父亲这般动怒,心里很是紧张,同时也更加抗拒。若是父亲真不顾自己意愿,将她许配给三皇子,那便是比梁祝还要悲惨的故事,且主角公是自己。
“奴儿有错,但父亲可是真有把我将我嫁入帝王家的想法?三皇子俊朗非凡,又是难得的才子,能作如此山水大图,自不是我这种整日无所事事,琴棋书画无一精通的女子能匹配上的。再者,皇家重子嗣连绵,我此生只求与一人相守一生,不愿再有其他。爹爹可明白奴儿心中所愿,所知,所想?”
年少的焕焕说着说着先把自己给感动哭了,言语已是哽咽有了哭腔,“我只求此生能遇见像爹爹这样的人,忠于母亲一世。”
林锦海闻言已是动容不忍,但再听见焕焕后面的那句话时,身形一滞,眼里闪露着某种复杂又怪异的情绪来。
林锦海看着焕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有抬腿走了几步,站在她勉强伸手摸了摸焕焕的额头,轻声安慰着,“正如奴儿所言,皇家多的是争端权谋。放心吧,爹爹不会再起那样的心思了。”
年少的焕焕闻言很是欣慰,但同时还伴随着巨大的失望。是她自己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虽避过了此次与三皇子的姻缘,却也将父亲彻底误导,让他以为自己不喜帝王家。
但她的戚陆哥哥,就是帝王皇家的啊。十五将至的焕焕想到这里已是泪水汪汪,心里直犯委屈,又暗自埋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