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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

倒云山山如其名,横看竖看、远看近看都像是一条伏卧的云线,山不算高却钟灵毓秀,景不称绝却赏心悦目。

这日冬晨,明明都是虫兽冬眠的日子了,却有个骑着青牛的老者悠悠缓缓的拖着一身简便的包袱行头,肘弯里躺着根零星飘着几根乱毛的拂尘,大早迎着寒风要远行。

“前辈出游也不选个日子,这冰天雪地的到哪能有好景?”

居在倒云山峰那片竹林里的江湖郎中是远近闻名的暴脾气嘴欠,方圆十里慕名而来找他治过病的人病是好了,却也都落了心疾,这辈子怕是没胆再见他了。

然住得远的尚能避这骂死人不偿命的大夫一二,而住在这五里方圆之内的却是无法,纵是些小病小痛也不得不来找他,谁叫这位郎中脾气虽然臭却偏偏是位顶着“神医”名号的高人,等闲良医庸医自然无才也无胆在他眼皮子底下讨活计。

不过纵是这位火爆也不甚有君子风度的郎中,也还是偶尔会有一个比较敬重的长辈的——比如也同居于此山却常年隐在老林里不怎么见人的那个古怪老头。

十里八乡人来人往中,独就见他对那位老者讲话尚留几分情面。

老者受他一句问候便笑呵呵的捋着白花花的胡须,饶是高深莫测:“游不在景,赏心而已,避不在人,时候未到。”

伏芷便挑了眉,“意思您这是急着跑路躲人?”

老者悠哉悠哉的骑着青牛走远了,“时候未到!”

这老头,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伏芷也懒得猜他那点玄乎,目送着他走远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在无人叨扰的情况下便尚能持住一身静雅的风度。

每入冬季,风寒染病的人就不少,分明是人一年之中最慵懒的时候,身为大夫的伏芷却每天都得接活到傍晚,于是本就很是不佳的脾气又更爆了不少,隆冬苦寒里不燃火盆都能爆得一屋子热火朝天,知道的是在看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天天有人讨债。

萧遥带着苏炽千里迢迢赶到这处山峰小院,已至傍晚,暮色沉的早,才不过戌时,天色便已被浓墨泼作一片深沉,而这位神医满溢着清苦药息的屋里却还有一妇人抱着孩子在诊病。

旁边的小童煎好了药递到妇人手里,而那孩子却陡然哭得惨烈,死活不肯喝药。

伏芷在旁理着药材,边上娃娃哭得聒噪,他娘亲又哄不好,这郎中倒也习以为常了,便幽幽一眼睨过来,“在我这里哭的比你惨的娃娃没有三千也有八百,眼泪不管用,哭你也得给我喝!”

这乡里乡外的就算是孩童也知这位大夫铁打的不好惹,于是容他一喝,那孩子果然老实了,虽还抽泣着却也乖乖任着娘亲灌下了那碗苦药。

“多谢芳若先生。”那娘亲给孩子喂完了药便匆匆走了,孩子在大夫面前憋着不敢哭,一被娘亲抱出门便又复了嚎啕,声传几里、惨烈不绝。

“阁下便是伏先生?”

自打伏氏被苏氏从伏羲庙里踹出来之后,过的一直都是隐姓埋名的日子,外人称字不称姓,故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冠姓于尊称的访客,自然引起了伏芷的不一般的警觉,泊然一眼瞥过后,答得漫不经心也拐弯抹角:“这方圆五里就我一个大夫,阁下若是来此寻郎中那自然是我,若寻的是其他什么人,那姓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在下恳请先生诊治一人。”

伏芷抬眼瞧来,闲然一眼瞥见了萧遥腰间所坠尊邑伯府的腰牌,收回眼去便不急不缓的收了桌上药材,“那位西山国的二公子是吧?”

“正是,还望先生……”

“抱歉,祖上有梁子,苏氏的人不关我事。”

萧遥早也料到对方会拒绝,但苏炽的命悬在那,眼下无论如何他也必须争取请这位先生出手。

“先生所言之故,在下明白,但眼下我等的确别无他法,如今还能挽他一命的,只有先生了。”

“与我何干?”伏芷起身将药材收进柜里,道得凉薄也闲然,“往年苏氏弃医道如芥蝼,既然有这底气,何不一撑到底?昔时无用便弃如敝履,待到性命垂危了又低眉顺眼的来求,我们姓伏的也不是谁家养的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下此来绝无令先生为难之意,只要先生肯出手相救,日后要在下怎样偿还,都悉听尊便。”

伏芷推回柜箱,眉头一蹙又释,旋即便又是一面泊冷之笑,“这样吧,怎么说先生也不远千里的跑了这么一趟,公子若是几时咽气了便劳烦告知一声,我认识一位手艺不错的做棺材的匠人,若蒙不弃,届时便为阁下引荐一下?”

他毒辣一语更胜三冬寒刃,狠狠刺痛了萧遥的心扉,也招触了他的底线,令他切齿焚出一腔火气。

萧遥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依旧温言相求:“若先生信不过在下诚意,在下可立誓书,只要先生肯出手,无论如何,此恩都在,届时只要是先生的要求,在下赴汤蹈火都必将成愿。”

伏芷心里窝火,索性直接过来关门,“天下会看病的不只我一个,另请高明吧。”

“先生!”萧遥一把按住门板,五指冷白成颤,“我知道苏氏与贵族祖有恩怨,可大家毕竟都是为了社稷安定,也都败于乱世强权……哪怕是看在多少亦有同愿的份上,先生请救他一命吧,只要您今日肯出手,往后无论什么我都还!”

“与我无关!”

“伏先生!”萧遥终于被他逼到无可奈何的只能双膝落跪了,“算我求你了,你就看他一眼,就算你实在不肯出手,只要告诉我该怎么救他也好……”

伏芷实在是被他这不同寻常的执着给惊住了,却也更臭了脸色,“喂,你只是他的家臣而已,有必要求到这等地步吗?你也不是除了他就没谁收的人吧,没了这个主君难道不能另谋高就吗?”

萧遥跪在他门槛里,垂着头,双手在膝上紧紧攥了一把衣袍,“他对我而言意义不同,只要能救他,要我怎样都可以……”

伏芷实在弄不明白他们这君臣之谊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

然而看着萧遥这强压着尊严低眉卑微的模样,伏芷实在很窝火,便冷言:“你以为大夫都是心慈手软的吗?你这样轻易许诺知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吗?为了他怎样都可以?真要你去死你有这胆量吗!你就不怕我把你炼成药人让你生不如死吗!”

伏芷一句接一句的质问终于把萧遥逼到无法克制情绪的极限了,“随你!都随你!只要你肯救他,之后是想把我炼成药人还是千刀万剐都无所谓!只要你救他!”

纵是暴脾气与医术双名齐飞的这位大夫也愣是让萧遥这死不放弃的执着给气得没脾气了,抱着手站在门前,火气阵阵蹿头,闷火了半天,才切齿:“真是最烦你们这种人了!”

伏芷气得拂袖入屋,萧遥吓了心底一阵惊寒的抬眼,却不待他挽留,伏芷就又裹着十足十的怨气开口了:“行了,把人拖进来吧!”

今天也真是够晦气的!

萧遥小心翼翼地将苏炽抱入伏芷引进的里屋,将人扶躺在架高的石榻上。

伏芷瞥了苏炽一眼,饶是嫌弃,只摸了他的脉搏片刻,一蹙眉,便动手解了他的衣,襟领一敞即见邪气侵蚀之纹已蔓至他胸口,只差寸许便将缠至心门。

“这是撞了什么晦气玩意儿?”

“邪噬,他被邪噬之息侵体,却无法将邪气引出。”

伏芷麻溜的将苏炽上身的衣物完全除去,手往旁边一展,小童便将小刀递上,伏芷接来刀,往苏炽指尖割了道口,便渗出於黑的浊血。

“邪气已入血脉,能被伤到这种地步他自己也是不想活了吧?反正我要是一个没留神没逮住他的小命,你就自己收尸吧。”

这位大夫说话总是戳人刺耳也不讲究轻重,若是搁在以前,凭萧遥也不算温吞的火性绝对能跟他正面硬怼,然而眼下苏炽的命唯有一丝希望握在他手上,故萧遥就算再难忍耐,也只得咬牙压制。

伏芷再递手,那小童便给他捧来了几根禁灵针,伏芷顺手取来一根足见五寸长的禁灵针,下手便刺入苏炽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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