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放手（2）
钱笑笑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跟着了魔似的，明明一开始她是不太满意这个决定的，可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让慧慧跟着郑淑走。 慧慧叫的凶，她心里扯得越痛，越想让慧慧跟着郑淑走。
“慧慧，妈妈一直都在这里，你就在郑阿姨家里住一段时间，等情况好转了，妈妈就接你回家好吗？”
慧慧哭的涕泗横流：“不好，我不要！”
钱笑笑怕再继续听慧慧哭下去，她自己就要舍不得了，站起身来对郑淑道：“那慧慧，就拜托你了，”她找了一张卡片，“你把地址写给我吧，等情况有好转了，我就去接慧慧。”
“好好好，”郑淑让服务员拿过来一只笔，在卡片上写字，慧慧伸手要去抢她的笔，不让她写字，哭着道，“我不走，我不跟你走。”
但她到底是个小孩子，郑淑费了点劲儿，将写好的地址交给钱笑笑。钱笑笑扯出来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那我走了，慧慧你要听阿姨的话，知道吗？”
“我不听，妈妈你不要走，”慧慧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伸手要去拽钱笑笑的手，被郑淑拉了回来，郑淑看着钱笑笑：“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孩子也舍不得你……”
钱笑笑摇头：“没事，我每周准时带她到余医生那里做检查，可以吗？”
郑淑点头。钱笑笑转身离开。大概是看出她步伐里的去意，慧慧哭得更厉害了，想要跑过去追上她，却被郑淑紧紧抓住不放，慧慧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尖叫，冲着钱笑笑喊道：“妈妈，妈妈，我去上学！我去上学好不好，你别扔下我好不好？”
慧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泛着寒光的细针，能把她的心脏戳出血。钱笑笑想停下来，站住脚转身拥抱她，但无形中仿佛有一股让她无法抗拒的力量，拉着她前行，扯住她的脸不让她回头。钱笑笑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段时间，等慧慧病好了，自己就把她接回来，每周也会有时间相处，没关系的。
没关系。
她踏出店门，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这个骗子！”
那根细针，此时化作了一把利刃，在她的心上捅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她抓住门栓的手猛然一紧，原地顿了两秒，抬脚离开了。
从那时候起，钱笑笑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慧慧的哭声，总觉得她在身后说自己是个骗子。她确实是个骗子，明明说好了永远不会离开她，却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放手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承诺没有错，你说出口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到，放手的时候，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不到。人这一辈子，总有很多自己做不到，别人能做到的事，她无力改变，只能接受。
钱笑笑在附近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阴差阳错又来到了这家店门口。她告诉自己，如果慧慧还在，她说什么也不让慧慧跟着郑淑走。
可等她推门进去，哪里还有什么慧慧。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眼泪开始彻底抑制不住，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清楚地意识到，是自己亲手把慧慧送走了。
……
贺权从钱笑笑的嘴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抿了抿唇：“地址给我。”
钱笑笑哭的鼻子眼睛都肿在一起了：“什么地址？”
“郑淑家里的地址，我去把慧慧接回来。”
钱笑笑不肯，默默摇头。贺权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过，“既然你不愿意，慧慧也不想到郑淑家去，这样的坚持有什么用？”说着，他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把慧慧接回来。”
钱笑笑忙伸手拉住他：“别去……”她会答应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这对慧慧的病情有好处，但也不止这一点，慧慧是他们仅有的孩子，她总觉得自己对郑淑他们有所亏欠，剥夺了他们做父母的权力。
钱笑笑没将这些告诉贺权，只是不断的阻止他去接慧慧。贺权说要带她先回家，她也不肯，就眼巴巴的望着那家餐厅，好像这样就能看见慧慧。
贺权拿钱笑笑没办法，只能陪她坐着。
这样静默的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钱笑笑总算站了起来。她坐得腿麻了，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被贺权及时扯住。贺权将她半搂在怀里：“回家了？”
钱笑笑摇头，不想回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钱笑笑转到花鸟市场，看中了两条小金鱼。她心情稍微好一点了，指着那两条小鱼对老板说：“给我包起来。”
老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两眼，找了个专门装鱼的塑料袋，从鱼缸里捞出来两条小金鱼。他正要装袋，钱笑笑说：“不是这两条，是这两条！”
钱笑笑伸出手指，指了下里面游得最欢快的两条小鱼仔。
老板没理会她，直接将那两条鱼装了起来：“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钱笑笑像个故意找茬的坏蛋，“那两条鱼一看就不一样，以后长大是要跃龙门的。”
老板沉默的看了钱笑笑两眼，很想将手里的鱼砸在她脸上。
贺权视线瞥向一旁，假装自己不认识钱笑笑。
老板忍下了冲动，在钱笑笑的指导下捞起来那两条‘长大后会跃龙门’的鲤鱼，装袋递给她。钱笑笑从兜里摸出来二十块钱，递给老板，大气道：“不用找了。”
老板说：“这鱼二十块钱一条。”
钱笑笑鼓了鼓眼睛，看了眼手里的鱼，又看了眼老板，“这不就是条小鱼仔吗，二十块钱一条？”抢钱呢吧？
老板一本正经的介绍道：“这两条鱼长大后是要跃龙门的，价格肯定和其他的不同，收你二十算少的。”
钱笑笑被老板气笑了，“那其他的小鱼仔多少钱一条？”
老板：“两块钱一条。”
“那你给我捞两条两块钱一条的。”钱笑笑把手里的鱼递还给老板，把二十块钱收了回来。
老板一张脸白绿白绿的：“……”
钱笑笑心情好了不少，在心里偷笑，又从裤兜里摸零钱，她只摸出来三块钱，扭头看贺权：“你有零钱吗？”
贺权直接将钱包拿给了她。钱笑笑打开他的皮夹。贺权的皮夹里十分整洁，这整洁不仅仅是指他钱包收拾的很整洁，还指里面摆放的物品整齐划一，比如只有百元大钞。
钱笑笑怀疑贺权是故意来炫富的，她将皮夹还给贺权，又在自己四个兜里摸来摸去，居然还真让她摸出来一块钱。钱笑笑凑齐了四块钱，老板也给她重新捞了两条鱼。
钱笑笑接过鱼，把四块皱巴巴的钱递出来百元大钞的架势，“不用找了。”
老板：“……”要不是边上站着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惹，他是真的很想把手上的鱼摔在面前这女人脸上。
钱笑笑捧着两条鱼往外走。贺权见她表情松缓了些，问她道：“饿了没，晚上想吃点什么？”
钱笑笑看着手里的两条小鱼仔，说：“吃鱼吧。”尽管心情不怎么好，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食欲。钱笑笑也从来不理解那种因为心情不好而没有食欲的人，她觉得胃和情绪是完全独立的两部分，完全不会有相互影响的时候。
贺权带着钱笑笑到了附近一家烤鱼店坐下，点好了东西坐着等餐。等餐的时间，钱笑笑全副身心都在那两条鱼身上。这两条鱼放在了一个饲养盒里，饲养盒是贺权给她买的。钱笑笑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盒壁，端详着里面两条游的自由自在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