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江月皎，等我

“驾——”

慕兰迟扬鞭打马，走的干脆利索。

他握紧缰绳，心中渐渐确定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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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樱河到宁京，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若是日夜兼程，只需用三日便可。

这三日，慕兰迟几乎都是在跑，多亏煞神是匹千里良驹，能撑得住。

慕兰迟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毫不停歇，直到第三日夜，他方来到宁京城外。

那是一间道观。

外墙斑驳，内里也不大，唯有两个小道士在看着，见慕兰迟身影，小道士冲他一礼。

从他们的表情看，慕兰迟是这里的常客。

攥紧鞭子，男人大步迈入，推开其中一间屋，里面香火长燃，香气浓郁。

这里便是他慕家祠堂，是他不愿意踏足且又留恋的地方。

四周很干净，正当中摆着一个蒲团，有些破，中间处明显凹下，一瞧就是人长期跪的结果。

慕兰迟未发一言，掀袍而跪。

他的面前，是诸多牌位。

爹娘的，阿柔的，兄长的...还有其他曾经牺牲过的慕家所有人，每每看见这些，他的眼前便会浮现过去，很多人，汇聚一堂，都在。

谁没有少年时呢，他也曾年轻过，他儿时，也是在他们其中，与每个人说笑。

阿柔是姐姐，总是在娘骂他时护着他，慕兰迟还能想起阿柔拉起小时的他抱在怀中，与阿娘顶嘴：“兰迟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娘你不要总是拿他与大哥比。”

爹则坐在一旁笑，看着这姐弟情深画面，夸赞道：“我的柔儿人不大脾气不小，日后等你长大啊，看能找个什么婆家。”

慕兰迟想起就难受。

他的阿姐，为了他受了太多苦，可他什么也没回报。

而兄长是个急脾气，他儿时身骨不好，兄长就拉着他操练，寒冬腊月逼着他起床，一点一滴教他习武，兄长惯会说的话便是，兰迟你可不要长成个小姑娘，咱们慕家的男儿，刚硬着呢。

“兰迟，快点跟上！别偷懒了。”

“兰迟，站起来，摔倒了不可怕，要有硬骨，对谁都不屈服的骨气！”

“兰迟......兰迟......”

慕兰迟的耳边如有铃响。

一晃，时间流逝。

身边的人都不在。

慕兰迟早习惯了这孤独日子，自他开始复仇，开始将自己困在过去后，他从未想过会有爬上来的一天，他的天始终是暗的，他的眼泪，不值钱。

他冷心冷情，性情大变，所为的就是要江家覆灭，要让江虞付出应有的代价。

.......

可江月皎，他又该怎么办。

慕兰迟忽然之间，冲着所有牌位磕了个响头——

“爹，娘，孩儿不孝。”

他如此说。

“孩儿惘为慕家人，有愧你们在天之灵，孩儿不知要如何解释，唯有磕头认罪。”

“娘惨死，我未能斩杀仇人为娘报仇，阿姐被取心头血，我也未能以牙还牙，兄长战死，一心所想的事我也未能帮他实现，都是我的错，天宁建国这些年，我没能将之扶持，还得了个奸臣骂名，让慕家蒙羞，也是孩儿的错！”

“咚。”

又是一声响亮的磕头。

“如今江虞已瘫，江家其他人也尽数被我驱赶杀尽，我知我手上沾着太多血，怕是连日后死去也入不了轮回道与你们团聚......爹娘，对不起。”

“孩儿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人，这人在我心中挥之不去，难忘难消，不知爹娘，是否能同意。”

他掀起眼帘，带着征求语气：“江月皎...孩儿能爱他吗？”

“......”

回应他的，唯有摇晃的烛光。

慕兰迟低下头笑了，喃喃说：“他是江虞的儿子，本该是我憎恨的人，我不该也不能对他有什么心思，我本该，彻底好好折磨他的......将之禁锢在身边，对他做尽不堪的事，欺辱他的身，践踏他的自尊，这些，都该是我要做.....可爹娘，为什么我越做这样的事，越不快乐......”

“没有一点报仇的快，感，相反，我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叔父曾说过的话，他从不听也从不想听，他固执封闭自己，只为那一点的情绪满足，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月皎会怎么想，月皎会如何。

想来，江月皎骂他的话是对的，他现在做的一切又与当年的江虞有什么区别。

都是禽兽罢了。

慕兰迟拧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