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似曾相识
雷思聪的态度很谦和，因为他正在本能地分析当年的一些事情，希望能帮对方也帮自己解除疑惑。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番语调平和的话，却像一把尖刀一样完完全全刺激了张天师。
虽然隔着厚重的石门，但雷思聪还是能听见山洞里的人霍地站了起来。
随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竟像是张天师在盛怒之中，一拳暴击到石门之上。
这一击，直震得那厚厚的石门也是一晃。
这下就连雷思聪都吓得呆住了。
“至于吗？”他的心中本能地泛起了这个想法，“我刚才那番话，又是哪里不小心得罪这位老天师了？竟能把他气成这样？”
他很清楚，在天帅府众人的心里，在世间万民的眼中，这位天师是持重守静，沉稳端方的代名词。
在天界之神不再庇护人间的末法时代，张天师可以说是凡人心中的神。
但是这凡间的神明，此时却在他面前失态了。
“华鬘……那冷冰冰的孩子竟然会主动和别人说荼蘼的事情……”
在山洞里面，张天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似乎也渐渐出现了问题，“而且是和一个妖术师说……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当时李薪和我汇报时我还不信，我认为华鬘绝不会堕落至此。
我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竟能把她迷惑到这个程度？”
“迷惑？我什么都没干啊。”雷思聪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不服，“难不成小道长得一辈子恨我才是应该的么？”
“果然，你们都是妖孽……”张天师咳得更剧烈了，“都是一般无二的妖孽。
苍儿，萋儿！送客！”
最后这句话张天师用灵力送了出去，很快便有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道童从山后绕了出来，用恶狠狠的眼光看向雷思聪。
原来张天师在盛怒之下，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们两个送这个妖术师下山！”张天师冰冷的声音继续从山洞里传来，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抱歉，小生出言不慎，竟致使天师如此生气，望天师保重身体，不要见怪。”雷思聪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回答多一个字，微一抱拳，转身便即离开。
名叫苍儿和萋儿的两个小道童也极少见张天师这副样子，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其中苍儿追着雷思聪而去，萋儿则跪在石门之前，低声关怀张天师的情况。
山洞里的张天师却像没听见道童的询问一样，只踉踉跄跄地往石室的深处走去，颤颤巍巍地投出了石桌上放着的筊杯。
掷筊，这是历史上极原始，极古旧的一种求神问天的占卜方法。
而张天师连掷三次，得到的都是代表所求不明的“笑杯”，一如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一样。
“卦象轮回不息。
历史也不断重演。”
张天师忽然大吼一声，长袖一扫，将两枚筊杯扫落地上。
“难道那种事也会再次发生吗……不，我绝不允许，我绝不允许……
反正，世界上不会再有一把开天斧了。这一次，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再出现在我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天师的悲愤，环绕龙虎山的万里层云也缓缓凝聚了起来，将透彻碧空变成了沉凝欲堕的苍穹。
乱云迷蒙，冷风扫动。
正在下山的雷思聪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感慨这天色和张天师的脸色变得一样快。
“张天师也不知道我父亲的来历……而且他这般排斥妖怪和妖术师，就算他知道，只怕也不肯透露更多的线索给我。
眼下只有赶紧联系上小道长，我们自行在龙虎山上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了。”
望着渐渐阴霾的天空，雷思聪在心中暗想，同时也担心起此刻正在水瀑受罚的华鬘来。
“张天师责她与妖邪交往，竟罚她不用灵力在流水里跪上四天……也不知道那水瀑冷不冷？她的身子如此纤瘦，能承受得了吗？”
一想到这，雷思聪心中着急，骤然收住脚步，转头看向那跟在他身后“送客”的小道童。
那叫苍儿的道童没提防他会忽然不走，整个儿收不住脚，差点撞他身上。
天帅府的弟子几乎都对张天师敬若神明，他们的家人又大多数都被妖怪残害过，因此，这小道童见张天师称呼这人为妖术师又对其怒言而斥，心中本能地就把眼前的温雅青年视作世界上最可恶的存在。
“喂，你这邪修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不走了？”苍儿盯着雷思聪，恶狠狠地道。
“没事儿，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想问一问你罢了。”雷思聪礼貌地看着他道，“请问，你知不知道水瀑在哪里？你们的华师姐正在那里受罚，我想去看看她。”
“我纵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个和妖怪结盟的邪修的。”苍儿鼓起腮帮生气地说道，“师父让我送你下山，等我盯着你滚下山去后就要回去复命了。”
看见这头戴小混元巾，身穿青黑色道袍的小道士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雷思聪不由得想起初遇时华鬘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果然天帅府的小道长们，都是一般地倔强。”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苍儿的脑袋，玩味地说道，“不过你既然叫我邪修，就应该知道，妖邪之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雷思聪说完，右手轻轻一扬，连碰都没碰到苍儿的佩剑，就已经把他那把悬在腰间的小小短剑抽出了鞘来。
天帅府的道士入门不久后便要学习刀剑等兵器的基本用法，苍儿萋儿两个孩子入门时间较短，年纪又轻，因而虽拥有了佩剑，但以防他们平日练功伤了自己，他们的剑刃并未开封。
但这剑也仅仅是没有锋刃而已。
除此以外，它的韧度和质量与一般的铁剑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