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天帅府往事

雷思聪还记得在华鬘昏迷的时候，麻婆从她身上找到了两锭金子一大堆钱的事。

“我们是不穷啊。”华鬘嘟囔道，“正如你所说，当驱妖道士随便接个委托就能买很多好吃的了。师父每个月给食堂师傅的钱也很多的呢。

但是师父不让他们把菜做得太华丽。

可能是因为师父修行的状态和我们不一样吧。

从我有记忆开始，师父吃饭就很少很少，还老是批评我们过于贪饮贪食，没有学会修道者该有的清心寡欲。

我们都怀疑他早已经进入辟谷状态了。”

“我明白了，其实就是张天师不逞口腹之欲，所以他也总以为你们不饿，对吧？”

“嗯嗯。就是这样。”华鬘连连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可怜我们。年长的师兄师姐们每个月都有下山采买衣服药物等货品的机会，每当那时候他们都会买很多吃的悄悄藏起来。

比较年幼的弟子呢，一般有机会也会到龙虎山上各个小村落买点吃喝。

像我的话，除了练功之外，我一有机会就带着荼蘼去山上觅食。

春天好多地方都能找到野草莓和鲜笋。

夏天有桃李满山，日头灼热的午后，到处都是黄杏那浓郁的香气。

就算是秋天的野草丛里，也多的是酸溜溜的紫红马齿苋。

当然了我们最喜欢的是小河沟里的虾子，在浅浅的河滩里撒下孔眼跟蚊帐一样小的网，静待虾子聚拢后就收网，然后小心放进竹篓里。

这种虾最大也就小拇指长，单吃不饱，但如果用来熬粥或者炒咸菜，则是无上的佳品。

我们经常一次捞不少，一部分当下吃了，一部分晒干成虾干以备没肉吃的时候佐餐用。

不过荼蘼人太好，其他师兄弟一求她，她就总把自己的虾干都让给他们了。

总之，这龙虎山是宝地，各种山货野菜众多，饿不着人的。

”

听见华鬘提起师妹的名字，雷思聪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那缕残魂，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他不禁转头看向对方，问道。

“你的那位师妹是个怎样的人呢？能不能说一说你们以前的一些经历？”

华鬘这人一旦进入放松状态就会变得喜欢说话，刚才她因遇见了老熟人而兴奋，随口说出荼蘼的名字，经雷思聪一提起，她忽然反应了过来，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

但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回答了下去。

“荼蘼比我小半岁，整个人像玉做的一样，可爱极了。

她的眉毛是柳叶眉，细细长长的，眼睛温柔如水，笑起来好像一朵花一样。

大家都很喜欢荼蘼，很多人都说，以后她一定是天帅府第一美人。

荼蘼还是个很能干的姑娘，我们好多师兄弟姐妹的布鞋都是她亲手纳的，衣服若是破了个角，她总能帮忙补成好像从来没有坏过一样。

花朝节她会收集花瓣做成精致的香囊挂起，端午节的时候她会做艾草包派发给村里的居民驱邪……”

“等等，”雷思聪忍不住说道，“我知道荼蘼姑娘是个非常能干，人见人爱的小女孩，但是你们都是天帅府的道士，平日里应该还是以修道为主吧。

荼蘼姑娘的修为如何？

我听你的楚辙师叔说过，她似乎不太擅长武术和道法。”

“唉，人无完人嘛。”华鬘又叹了口气道，“荼蘼和我不一样，她身子比较弱，学习这些驱妖技巧稍微慢些。

但她的字写得很好看，我们这一辈里，她的镇宅平安符是写得最娟秀的。”

“我听说张天师课徒极严，像荼蘼姑娘这种情况，会被责罚吗？”

“不会呀。”华鬘连连摇头说道，“恰恰相反，师父对她可慈爱了。

我和几个师兄总是因为调皮捣蛋或者功法失误而被师父罚跪，但我记忆中师父从没罚过荼蘼。

师父知道她的习武天资不高，所以也不会太过勉强，反而是处处勉励她，而且叮嘱她行事要小心，注意安全。

荼蘼对师父也是一样地恭敬敬重。师父的衣袍不让别人轻易碰，但真有损毁了就会交给荼蘼去缝补。

荼蘼被妖怪袭击去世后，师父非常难过。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多天都没有出门，我们送进去的饭菜他几乎动也没动。

我被众同门推举去请师父出来走走，等我来到师父的屋前的时候，我偶然发现师父原来在荼蘼逝世后画了一幅她的画像，那时正在屋里含泪看呢。

画中是荼蘼长大后的样子，柳眉如烟，乌云叠鬓。画中的她手持长剑，温柔中带着驱妖者应有的英气。

所以师父是很疼很疼她的。”

说到这里，华鬘一笑说道，

“还有，你不要听我前面说得艰苦，就觉得师父是个很无情可怕的人。

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他对我们都是很好的。

当年若不是他冒险带队直追白魔山的妖怪而来，还细心地发现了藏在米缸里的我，或许我早就被事后悄悄寻回来的魔二皇子掳走了。

这些年，我们看着他调遣门人前往四处驱邪行医，帮了各方百姓不少大忙。他也时常带队下山斩妖除魔，可以说踏踏实实做到了济世救人四字。

作为师父，他虽然严厉，但也因材施教。

荼蘼性子和软，他便告诉她，柔能克刚，她的那一点慈心是极珍贵的，天帅府历代成名的女道士，无不在英气中带着女子特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