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曼陀罗

传说，世间有五种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浊骨凡胎者皆有肉眼，肉眼所见渺小封闭，见前不见后，见近不见远。

有福缘擅禅修者可修得天眼，慧眼，乃至法眼，可看清万物本相，得见前所未见胜净妙明的义理。

拥有至高慈悲心者可修得佛眼，可看透过去未来，直至那不可量无有边的永恒。

此时此刻，在那微尘数七宝环绕，檀香氤氲，光焰轮云遍照的光明殿堂之内，静默垂首于韦陀菩萨身后的谛听忽然感觉到脊背一寒。

只因他被莲座之上的那双佛眼扫了一下。

虽然在场有无数菩萨，罗汉，辟支佛及其弟子，他不过是赴会的不起眼一员而已。

虽然那双无量具足，能目视无边世界的紫眸只在他身上停驻一刹，但谛听却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切仿佛都被看透了。

那是昼空座的眼睛。

当然，昼空座什么都没说。

莲座之上，只有散发柔和光芒的水蓝色僧袍微微晃动。

“这一片宇宙的命运，本座已经推演完毕了。”昼空座眯起他那双好看的紫眸，悠悠地向最高处的一朵莲座说道，“接下来只要一步步按照步骤实施那计划就行了。”

“可曾预感到什么变数？”最高处的莲座散发无上清净妙明之光，完全遮挡了座上尊者的形貌。

“没有变数，我的双眼所视的未来，是清晰圆满的。”

昼空座宝相庄严地说道，“三轮月之后，不思议的慈悲将伴随着无量的曼陀罗花，降落于人间的大地上。”

至高莲座上的人颔首。

在座诸罗汉神佛，听闻此言皆雀跃欢喜。

唯有一人——谛听，在原地感到坐立不安。

“一切比想象中快太多了……”

如电的心念在他心中疯狂流转，“必须尽快通知地藏大人，还有那两个人……”

正在谛听仙妖的有些不知所措之际，那八百年一度的海市蜃楼之宴已悄然落幕，

随后，雷思聪和华鬘便拜别了宴主，离开了蜃楼之岛，回到了相水江畔的船上小居中。

因为蜃岛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并不一致，因而虽然雷华两人在岛上经历了九死一生，波澜壮阔的四五个月，但实际上在人间，雷思聪离开相水江不过七天而已。

江水悠悠，一切如旧。

就连船泊处那株繁花满枝的桂花，也尚有点点灿金留在枝头。

当雷思聪他们使用岛上赢得的神行符在一瞬之间降临在船畔之时，虚九婴正手执扫帚扫着地上残留的金桂。

一抬眼，她第一个发现了他们。

众妖顿时喜动颜色地围了上来，匆匆忙忙地问两人在盛宴之上的经历。

华鬘嘴硬心软，回来的时候一直说自己很忙什么都没有准备。

但她实际上还是悄悄给虚九婴备了一奁极美丽的胭脂水粉，给青狐狸捎了一套魔厨工具，给红狐狸带了一包精致的头饰手链，还给十二月槲买了两壶陈年的雪莲花酿。

这些礼物都塞在雷思聪准备的手信里，一并交给了在船居上的几个妖怪。

随后青狐狸给大家泡了他前些日子手制的桂花茶。

众人盘踞在船舱里，看着杯中蒸腾的水汽，闻着那馥郁的桂香，静静听雷思聪说着海市蜃楼之宴的事情。

听见岛上那些惊心动魄，挑人心弦的经历，青红狐狸紧张得瞪大眼睛。

而当雷思聪说出魔二皇子之死以及兔仙子的最后决定时，十二月槲先是欣喜，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依附于公子，确实是寄望公子你打败和除掉魔二皇子。”十二月槲哀沉地道，“但是我没有想到，即使这样，也不能让那株菟丝花醒悟过来。”

“兔仙子曾在扶桑母树上生活过，魔二皇子的本体又是由扶桑母树的原始真芽制成的。

或许兔仙子爱上他是命运中的必然。”

雷思聪说道，“不过她现在扬帆远航前去回归母树了，或许有一天她能参悟过来。”

“是的，而且离开了那危险的男人，我起码不用替她的安危担忧了。”十二月槲举杯喝了一口那醇和清香的桂花茶，郑重地对雷思聪道，“感谢公子相助。”

就这样，众人众妖在小舟中品茶聊天，随后又吃了顿家常便饭，转眼间便到了傍晚。

此时众妖已经知道，过不了多久，雷思聪便要去他母亲曾经拜师学艺的龙虎山，揭开自己诞生的秘密。

这或许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或许摆在他们面前的，会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但不管怎样，几个妖怪都决意跟随在他们的公子身边。

相对而言，他们也更珍惜这段时间的平静日子。

夕阳西下，望着散发出碎金光芒的江水，看着远方的山头从红色变成深紫，青红狐狸靠在雷思聪身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看着日头缓缓而落。

“今天的晚霞好红啊，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红狐狸摇着身后巨大的尾巴说道，“说起来，前天红儿在天上看见了一朵同样鲜红的巨大的曼陀罗花。

事后我告诉了虚姐姐和小青，他们听完最初都不信呢。

但昨天某个时刻，他们俩都看到了。”

“天上有曼陀罗花？”雷思聪听后微微一怔，“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