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人仙之别

那夜，霍花朝闲坐窗边，清极月光从窗棂照入，打在她那刚洗涤过的秀发之上。

“华鬘，”霍花朝一边轻轻晾着长发，一边看向华鬘问道，“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极啦。”华鬘点头说道，“花朝师姐是我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也就只有北国平矜城里最美丽的姑娘丽小姐，才能和你相比。”

“真的吗？”霍花朝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即又熄灭了，“不过，这终究也只是人间的美貌罢了。”

“啥意思？”华鬘有点茫然，“人间的最美还不够吗？”

“不够的，你还记得吗？咱们在瓦屋山上遇到的那个女玉兔妖，她就是天界下来的妖怪，她多美啊……”

霍花朝重重地叹了口气，“据说人渡劫后，就有机会升入天界。

若是旁人看了天界的美人，再看我，便会觉得我十分丑陋吧？”

“怎么会呢？”华鬘笑了，

“天界仙女有天界仙女的仙姿优雅，但人世间的女子，自有她足以自傲的烟火香气。

何况我们修道之人，一看德行人品，二看实力修为，长得好不好看，并没有必要太在乎啊。”

“唉，你永远都是这么傻乐观的，果然说了你也不懂。”霍花朝苦笑，幽幽地看向窗外月色说道，

“要知道，《西游记》里孙大圣吃过天界的蟠桃仙酒后，就连花果山过去他喝惯了的椰子酒，也都喝不下去了呢……”

这些情绪，旁人当然是不懂的，只有霍花朝自己明白。

因为这其中包含她心中深深藏着的一个秘密。

自从火场之中狼妖爪下被雷思聪救了出来，她虽然嘴上对之冷漠敌视，可实际上，她内心对他的在乎却难以言表。

于是今天听说雷思聪顺利从瓦屋山上归来之后，她立马就躲进屋里对镜梳妆。

若是过去，霍花朝绝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装饰至此。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最后的机会了。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抓住这次机会，那个男人就真的会像神仙一样飞走。

而当她将一朵早绽的山茶别到了鬓边，精选做好这最后一分装饰后，两个老善人家的女仆红着脸来到了她屋子的窗前。

这两个女仆都手捧木制托盘，其中一个托盘上放着茶杯茶具，另一个托盘则放着多色点心。

之前雷思聪在庄子里借住时，这两个女仆见他形貌古怪，于是对他并不甚在意。

可如今见他衣着不凡，气质翩翩地归来，她们对这个年轻男人都是十分好奇。

女人在想认识男人时，总是分外精明的。

她们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办法和雷思聪攀上关系，便从厨房里找来了香茶和点心，准备给闲坐的雷思聪端过去，从此便有机会和他搭话。

当然她们可不敢直接上前和雷思聪说话，所以便先来找了霍花朝，请她领着她们进去。

一听这两个女仆说出心思，霍花朝轻轻哼了一声，纤腰一扭便带着她们走进了雷思聪目前所在的屋里。

那宽敞素净的客房之内，如今正摆着一张小四方桌。雷思聪在桌子一边，而在他的身侧坐着的，则是逍遥门的两个道士。

他们已经带了整整三大盒谢礼前来送给雷思聪，而那背弓箭的道士更是按着眼神中犹带不服的姜如酝，让他好好地给对方道歉。

雷思聪却没什么心思和他们敷衍，只是一直默默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在寻找，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神情是云淡风轻的，但是眼眸中却隐含着一丝忧虑。

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将他和屋内外所有人进一步隔绝开来，让他和旁人看起来更像是处在两个世界的一样。

就在这时，霍花朝带着两个女仆来到了这里。

当这个明丽娇艳的红衣女子走进屋内的时候，众人眼前都是陡然一亮。

春日清光之下，霍花朝桃靥红匀，梨腮粉薄，似乎早春所有的丽色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一般。

屋里屋外几乎每个人都被她的美貌吸引了，他们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而那名为姜如酝的道士，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下，霍花朝走到了方桌的一侧，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从身后女仆的托盘里端过点心摆在桌上。

其实在过去，霍花朝极少有如此温婉恭顺待人的时候。尤其是面对男子，她平日里更是不假辞色。可是现在她豁出去了。

虽然她明知道自己曾经对雷思聪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现在却费心奉迎，必然会引人议论，可是她脑子一片混热，实在是顾不得了。

她必须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哪怕她已经感觉到身边的人朝她投来了颇为震惊的眼神，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拿起茶壶，亲手给雷思聪等人斟起了茶来。

在郑家村这种乡下村落，一般人喝茶都用大铁茶壶配绿豆色的粗茶碗。

而今日雷思聪归来，庄子里的女仆因仰慕他身上的绝尘之气，便把招待贵客才能用的高白茶壶和银托细瓷小茶杯拿了出来。

这精致的茶具与那用茉莉花窨过的花茶，当真是相得益彰。花香馥郁，茶香苦清，随着细细的白烟升起，让在场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那配套的茶点也是极为香美。玫瑰饼，山楂糖，水晶绿豆糕，杏仁酥，没一样不是精心所制的可口之物。

美茶美点已经足以让任何人心醉神迷。更别提这拿出美食的，是个胭脂红妆的绝色美女。

屋内外几乎所有人都被霍花朝的美貌所吸引，几乎没有人能拒绝她身上散发的魅力。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便是一直在桌边坐着，默默看着窗外天空的雷思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