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借头一用
李豪本是个粗人,心思并不细腻。
他一人背井离乡工作本就孤苦,今天先是听说远亲家破人亡,接着又听见老友死去,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作用,他心中防线不禁崩溃,竟一下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看见友人如此反应,雷思聪顿时一惊。
蓝衫说书人说他“死了”,他倒不太生气。毕竟他很清楚,这些民间传闻向来是以惊悚离奇著称,和事实往往差个十万八千里,不需要太过惊奇。
但是看见兄弟李豪竟为了自己而落泪,雷思聪则深受触动。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如此挂念我。”他心中一暖,知道自己来天兵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因此向来不喜欢高调的他一下站了起来,准备马上过去和兄弟相认,同时指出蓝衫男子在胡说八道。
就在他刚站起的时候,席棚的卷帘又一次被拉开,一个身材略胖,满脸福相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就走了进来。
他身穿粗布衣服,头戴一顶毡帽,脸上看上去乐呵呵的,一走进来到处扫了一眼,立马就朝李豪所在的桌子奔来。
“你小子到得挺早啊,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提前就喝起来了……哎哟喂,你怎么哭了?”
胖子走到近处才发现李豪双目含泪,这让他当场一惊。
“我听说,雷思聪他死了……”李豪咬牙说出来这几个字。
“什么!”胖子身躯一震,“聪哥他没了!这怎么可能?怎么没的?”
原来这走进饭堂的人,正是雷思聪另一个南下寻找工作的朋友。
此人姓陈名高竹,可他长得一点都不像高高瘦瘦的竹子,反而胖胖圆圆的。一般人嫌他的名字太文雅,听起来别扭,往往直接称呼他为胖子。
那年头人胖会被认为是有福气的,因而陈高竹对这个外号不仅不讨厌,反而颇为喜欢。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胖子,反而有些忘记了他的本名了。
去年这胖子和李豪以及另外一位朋友结伴南下寻找发财之机,这三人同来天兵,还时常联系。尤其是胖子和李豪,更是经常互相照应。
今晚原本李豪和胖子就约在这饭店碰头,准备好好喝上两壶,可没想到,李豪在这里却听见故友雷思聪去世的消息。
他将刚才蓝衫说书人所说的东西简单和胖子说了几句,胖子顿时眼眶都红了,两人一下抱作一团。
又一位朋友忽然出现,他乡连续遇故知的狂喜把雷思聪镇住了,让他愣了一下,没有立马冲上去相认。
而就在这时,那讲完故事的蓝衫男子却从桌后走了出来,走到李豪和胖子的面前,微微一躬身说道。
“两位都是北萍的人吧,关于北萍,我还有一个故事想说。
只是那个故事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提到,二位要是不忙,我们不妨移步屋外一谈?”
听见对方提及北萍,李豪和胖子当然非常关心。他们连连点头,跟着那蓝衫男子和那弹琴姑娘就快步走出席棚。
看蓝衫男子带走了两位朋友,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雷思聪的心头。他在原地喊了两句,可是双方隔得太远,这棚内人声鼎沸又实在太吵,李豪他们竟然没有听见。
雷思聪一拍桌子站起,马上动身去追赶,可他刚迈步,就被附近的堂倌一下按住。
“喂先生,你还没付账呢。”
李豪是自带肉预付账的,而雷思聪则不同。这下一来,雷思聪暗叫不好,急匆匆地掏钱结了帐,就慌忙追了出去。
但这小小一耽搁,那蓝衫男子已带着李豪和胖子走得挺远。
车站附近是一条大街,大街两面是房屋,这些房屋大多数都是些店铺,楼下开个铺门卖东西,楼上住人。
走过这条比较宽敞的街道,蓝衫男子又带着李豪和胖子转到附近的一条窄街。
这条窄街细细长长的,即使在阳光猛烈的大中午,光线也照不到楼下的房内。现在是夜晚,清凉的月光便成一线,直直地落在中间,仿佛窄街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霜。
这条街似乎废弃了,两边的房舍颇为破旧,也没有亮着灯。
四人走着走着,走到了街道的尽头,一堵无可翻越的高墙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到了此处,蓝衫男子和弹三弦的姑娘默契地停下了步子。
一钩弯月停在半空,四周静悄悄的,夜色下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性子比较急的胖子忍不住开口了。
“这里够偏辟的了吧?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的话请快说吧。是不是北萍出啥大事了?那里的乡亲父老们还好吗?”
“这里确实够偏辟了。”蓝衫男子幽幽地说道,“感觉在这里绑架杀人,应该都不会被发现。”
他说话之间,抱三弦的小姑娘抡动手指,几声如水银泄地般清脆的声响从琴弦上发出。
紧接着,一阵雾气在四周升起,将他们几人所处的这片区域包裹了起来。
见形势突变,李豪意识到不对,一下挡在了胖子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他质问道。
“我们想干什么?”蓝衫男子阴阴地笑着,踱着步慢悠悠地朝他俩走来,“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这北萍镇现下没出大事,但马上就要出大事了。
一个多月后,黑虎符出世,北萍这个平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镇会变成战场,妖术师驱妖者大妖怪和各路争权夺利的军阀的战场。
这等盛会我可不打算错过,所以要借两位的头颅一用。”
蓝衫男子说到这里,瞳孔骤然缩小,一张原本就狭长的马脸一下变得更尖更长,整个人宛如一条捕猎的毒蛇一样,让人看了心寒胆落!
抱琴姑娘纤纤玉指如飞梭般来回反复,桂华流瓦般美丽又凄清的曲调从三弦上发出。
随着这琴声的侵袭,李豪和胖子感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来。而宛若水光云影般的曲调不断袭来,两人只觉得头颅像是要炸开来一样,全身的力气不断被人抽走,累得就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