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梦魇

第20章梦魇

余笙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她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穿着粉色的蓬蓬裙，白袜子，红皮鞋，一左一右扎着两只羊角辫，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去游乐园。  买棉花糖的时候，爸爸别在腰间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单位同事打电话过来了，我去接一下。”

爸爸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妈妈瞥了眼爸爸的背影，似乎不太高兴，可还是收敛起情绪，强撑着笑容陪小余笙坐旋转木马。

小余笙自然不懂爸妈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坐在长椅里吃棉花糖，指着前方的大摆锤说想玩那个。

妈妈说：“这是大孩子才可以玩的项目，游乐场开机器的叔叔不会让你进去玩，而且小孩子玩这个很危险的。”

小余笙登时瘪了嘴巴要哭，妈妈忙安慰道：“虽然阿笙你还没有到可以玩大摆锤的年纪，不过妈妈可以先代替你去体验一把，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自己来玩。”

小余笙立刻止住了哭意，欢快的拍手叫好。

欢乐的音乐响起，大摆锤开始动了起来。

先是缓慢的摆动，然后速度逐渐加快，摇摆的幅度也跟着大了起来，游客们开始尖叫出声。

小余笙兴奋的爬到长椅上，冲大摆锤上的妈妈挥手打招呼，看着妈妈如同鸟儿一般在空中自由的翱翔。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从还在运行中的大摆锤上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不远处的水泥地上。

“天啊！”

一个年轻阿姨惊叫出声，被她男朋友搂进怀中，细声细语的安慰。

大摆锤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工作人员忙跑过来查看情况，不大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游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余笙举着棉花糖也走了过去。

人群中央的地上躺着一个长发女人，身上穿着天蓝色的毛衣裙，整个人呈一个大字扑倒在地，只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

很快，有几个穿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们把女人的身体翻转过来。

终于，小余笙看清了地上那个人的脸。

洁白的棉花糖掉落在地，很快染上鲜艳的红色，她听见身边有人在说：“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然后，那个穿制服的叔叔说：“已经没气了，联系死者家属吧。”

死者？死者是什么意思？

这个穿制服的叔叔为什么要叫她的妈妈死者？

小余笙蹲下身子拉妈妈的手，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你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不动呢？是大摆锤不好玩吗？”

“妈妈，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妈妈，你快起来，我想回家了。”

“妈妈，你怎么不理阿笙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淘气了，你不要不理我嘛。”

无论她怎么拉，怎么拽，妈妈就是不回答她。

妈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小余笙害怕极了，在看客们同情的眼神里放声大哭，紧紧抱着已经面无血色的妈妈。

“这小孩儿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妈。”

“是啊，太惨了，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呀？”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小余笙害怕极了，挂着泪珠珠子茫然的看向围观的叔叔阿姨们。

过了很久，余远山终于打完电话从远处走了过来，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妻子时露出了震惊神色。

余笙的梦到这里戛然而止，这是她从来不愿回忆的过往，那些曾经清晰的记忆早已斑驳破碎。

关于那天的记忆她脑子里只有剩下那一团被血染红的甜丝丝的棉花糖。

时隔多年，余笙早已不记得妈妈的长相，又或者是她内心深处不愿想起妈妈死时的惨状。

那时的余笙不过是个懵懂不懂事的小姑娘，可她还是透过层层的人群看见了，看见爸爸走过来时，身后的大树旁边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阿姨。

不久之后，那个阿姨被爸爸娶进了门。

后来，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事故造成的原因是游乐场设备陈旧，安全带绳索腐化。

邻居老奶奶说妈妈这个人命不好，所以才早早的走了。

可余笙知道，妈妈的死不能怪命，而应该怪她这个女儿。如果不是她让妈妈去玩大摆锤，安全绳就不会断，妈妈也不会死。

她已经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夜里，空旷的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柔和的暖黄色光线洒在深蓝色的被单上，角落里的空气净化器发出轻微的响动。

一旁的沙发上，楚河正支着头欣赏余笙不算好看的睡颜。

这女人眉头微蹙，似乎睡的不太安稳，她手心紧紧抓住被单一角，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大概是做噩梦了吧，梦见了什么呢？

楚河伸手想去抚平女人紧皱的眉头，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付诸行动。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