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金阙(七十)◇ - 师尊又在找替身 - 糯米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79?金阙(七十)◇

79金阙(七十)◇

◎命运弄人◎

一夜动乱,九江终于还是迎来了朝阳。

雁寻在城主府连轴转了一整天,这种程度还不至于累倒一个修者,雁寻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紧急的事态,可心中的疲累却是无与伦比的。

眼见着朝阳洒落整个九江,透过花窗落在她的案桌前,雁寻终于能松一口气,她盯着桌面上灿烂的阳光看了好一会儿,为着那一抹灿烂而心安了许多,于是对一旁的顾修道:“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顾修应了声去开窗,窗户打开,却是一愣。窗外,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归一楼弟子,顾修猛地将窗户推开,花窗撞到尽头发出“哐”地一声,倒在地上的弟子似乎被这声响惊动了,勉强动弹了一下,发出“唔唔”的声音。

“怎么回事?!”顾修又惊又怒,惊得是这人倒在窗外,他和雁寻居然都没发觉,怒得是这偌大的城主府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倒地的弟子,他浑身血迹,是谁的?

惊怒之下,他单手撑着窗沿直接翻窗过去,扶起归一楼弟子,大声唤道:“来人!”

好大一番动静,自然将雁寻惊动了。她走过来,看清楚眼前场景,也是一惊,问:“怎么了?”

归一楼的弟子听了她的声音,竟缓缓睁开眼,借着晃眼的日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人,认出了雁寻:“……仙主……”

他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楼主让我给您……十万火急的事……”

“别说了,让弟子带你下去治伤!”雁寻帮了把手,恰好此时城主府的弟子匆匆赶来,她和顾修帮着把归一楼的弟子擡上到了前院的床上,医修弟子匆匆赶到,接手了伤员。

雁寻和顾修帮不上什么忙,自觉地站在外边等着。雁寻揉了揉太阳穴,招手唤来一个弟子,让他去归一楼查查这个弟子的来历。

谁晓得,城主府的弟子直接道:“仙主,归一楼昨日就封住了。”

“封了?出什么事了?”雁寻眼皮一跳,好好的,萧川柏封什么归一楼?归一楼说到底是做生意的地方,很忌讳这种事。

城主府的弟子道:“昨夜急匆匆地封住了,就连萧楼主养的戏班子的都散了。不知为何,归一楼的弟子们连夜出了楼,一直在城门守着,似乎在盘查出城的人。”

一旁的顾修冷冷道:“盘查?他还晓得九江是谁的地盘吗?”

雁寻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她挥手止住了顾修的话,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弟子送来的信,信被血染红了一部分,但神力构成的文字浮在纸张上面,清晰可见。

她把信上的字读了两遍,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苍白。

顾修皱眉:“怎么了,师尊?”

信里还夹着一枚神力构成的钥匙,雁寻把钥匙取了出来,把信扔给了顾修。她扶着额头,梦游似的慢慢地往外走,消化着信中萧川柏告知她的事情。

走到门前,门外灿烂的阳光直直地打在她的眼皮上,她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在楼梯前停住了脚步,喃喃道:“真正想请神的人原来是钟灼……我被钟灼骗了……果真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与虎谋皮,终将被虎反噬。古人诚不欺我。

顾修匆匆地从身后追上来,他问:“师尊,怎么办?”

不等雁寻说什么,他就急急地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九江封住,搜索周边……”

“……不。”雁寻慢慢地说,她思考着什么,因此每一句话都很慢,但也很坚定,“没用了,这个时间,他们若是赶得急,都该到西京了。”

她道:“让医修弟子全力救治那个人,等他醒了,第一时间问清楚他的伤和萧川柏的去向,再点两个弟子,跟我一起去西京。”

顾修当机立断道:“我跟您去。”

“不。”雁寻摇着头道,“你在九江守着,九江不能没人管。”

“流明还在这里!”

雁寻还是摇头:“不行,她压不住人,决不了事。就像你说的,九江,到底还是极仙台的地方,正因为这样,才得守住了。”

顾修沉默片刻,无奈道:“偌大一个极仙台,竟没有能用的人,以后万不能如此了。待此事了结,咱们是不是得着手培养接班人了?”

雁寻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你挑人就是了。”

虽然顾修心有不甘,但此事还是定了。临走前,雁寻挑了几个得力的弟子,先去了一趟归一楼。

长街一片死寂,雁寻用萧川柏附在信中的钥匙打开了门,走上二楼,忽然往下望了一眼。

大堂院子比外头的长街更死寂,桌子茶杯和舞台上的道具凌乱地摆放在一起,这些人离开得很匆忙。她忽然想起昨日,钟灼站在这里往下看的样子。

他看着楼下台上的人,被他注视着的人们却毫不知情。那眼神让他看上去像是悲天悯人的神像,在九天之上,无人知晓的地方注视着人们。

他在怜悯这些只晓得日复一日地沉浸在美梦中的人;他在怜悯这些无知无畏的人们:他们尚不知道有一场风暴就要到来。

而风暴来时,风眼正中是最平静的。

雁寻还记得钟灼唤自己“师祖”,求自己照顾月楼时那冷淡的表情。那时她惊讶于钟灼居然这么大胆,敢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他当然不害怕告诉她——虽然这一部分就已经够恐怖了。

而她……她算什么“师祖”呢?雁寻只能苦笑。

雁寻终于明白的钟灼那个时候的话。他说:只怕到时候,你我皆是有心无力。

他说:世事无常,之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或许还得拜托师祖,替我收敛这一把腐朽的烂骨头也说不定。

他还说,要把诛仙台留给谢无垢。

弟子们从归一楼楼顶的密室里擡出了一方神力构成的透明棺椁。

雁寻走上前去,只见棺椁里躺着一个少女,她有一张鹅蛋脸,柳叶眉微微蹙起,带出无限的愁绪。她穿着蓝色的袍子,长发松松挽着,如同江南烟雨中走出的水做的人儿。

很难相信,西京那样的极寒之地,能养出这样清丽柔婉的人。或许她也是神的奇迹。

棺椁中躺着的,正是月楼,却也不是月楼——许久以前,在西京的归一楼,月楼为了带走封不语,为他画了一幅画,创造了另一个自己。幸好那时她还没有疯到画龙点睛,因此这具身体只是一个空壳子。

如今用来,却正正好。真是命运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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