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苍生（七）◇
67苍生（七）◇
◎死亡是迟早会到来的东西，你别害怕，就像面对明天的太阳一样面对它吧。◎
月色如水,映在月楼的眼皮上。她眨了眨眼，神智从记忆中慢慢恢复了。
窗外一片寂然,这个梦很短,天还未亮。月楼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会看到封不闻和谢无垢在她的床边，但屋里空无一人。
月楼坐起来时还有些发懵。她将回忆里的事情在脑海中细细过了几遍，虽然梦中只是一个片段，但她的记忆恢复了许多。只是,谜团也有许多。
月楼掀开被子,找到了自己昨天藏在被子里的那一套诛仙台弟子袍,利落地换上,打开门四处看了看——没人。
归一楼沉睡在夜色里,月楼特意在归一楼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守着自己，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她拢好斗篷，踏进了月色里。
来过一次，已是轻车熟路，月楼进门时，发现今天似乎比往日要热闹一点。上一次她是跟着连颜来的,来的时候门口除了那个等她的弟子以外空无一人,而现在，门前却是人来人往。
弟子们之间的气氛也很微妙，她说不上来，只是能感受到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上一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月楼悄悄地混进了人群之中。她先去上一次他们开妖会的地方看了,门前围着两个守门的弟子,但大门紧闭着,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怕引起注意,月楼只好先离开了。她顺着之前的路，走到了熟悉的屋子前，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还是与她上次来时一样，屋内的器具都落满了灰尘，呼吸间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灰味儿，又像是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
月楼从梳妆台下找到自己上次带来的衣服，刚想收起来，忽然听到一阵清脆地敲窗户的声音，她毫无防备，下意识地擡起头——
与门外一个白衣少年对上了视线。
月楼心里“咯噔”了一下，白衣，是极仙台月阁的弟子。
她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那弟子却没有认出她。他往屋里张望了一会儿，问：“你是新来的吗？住在这里？”
“啊……嗯，嗯。”月楼连忙道，“是秋霜师姐让我来的。”——那位只从别人的嘴里听过名字的秋霜师姐，听起来像是这里的管事者，再借你名字一用，拜托了！
少年仰着脸，对她笑了笑：“嗯，挺好的。这屋子空着这么久，也该有新人了——对了，要我来帮你打扫一下吗？里面全是灰。”
月楼自然不可能让他帮忙打扫，但她还是听得心里一动：“你很熟悉这间屋子吗？”
少年点头。
“这屋子，怎么会空出来？”月楼问，她注意到这附近有不少空屋子，大多数与这间屋子一样落满了灰尘，“它的主人出远门了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这间屋子之前住的那个人，去西京了吗？就像之前连颜对另一个少年说的那样，他们去西京做什么？
少年道：“她死了。”
“——嗯？”月楼一呆，“什么？……抱歉，我不知道……”
少年满不在乎道：“没关系，我的屋子也是这样，只有上一个人死了，后面的人才会搬进来。至于屋子里的东西，你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扔了。”
月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少年对着她沉默的脸看了半晌，忽然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啊。”
“什么？”月楼问。
“我是不是不应该对你说这件事？”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晦气吗？其实还好啦。”
他有些生涩又有些笨拙地试图安慰她：“呃……其实我只是想说，你别害怕啊。”
“你别害怕死亡。”少年对她做了个手势，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手舞足蹈的动作，似乎想逗她笑，“你有没有见过司刑大人？司刑大人曾经跟我们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在很久以前，一个男人深爱的妻子去世了，他求到阎王殿，阎王可怜他，允许他带妻子回家。可是阎王也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回家的路上，男人不能回头。”
“那男人拉着妻子的手走过十八层地狱，走过奈何桥，走过孟婆熬粥的摊子，他的妻子在身后苦苦哀求，想让他看自己一眼。男人知道那是捣乱的鬼魂在作怪，于是坚决不肯回头。”
“可是，在马上就要回到人间的时候，他们路过一条河。妻子在他的身后唤他的名字，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两人瞬间坠入地狱，他再也不能带死去的妻子回家了。”
“这是什么故事？跟你我有什么关联？”月楼忍不住问，“他又为什么要回头？”
少年傻傻地挠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说……”
“这是司刑大人与我们说的故事，我想，司刑大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吧。”少年忽然认认真真地道，“不过我觉得，死去的人就像是故事里的妻子，隔着河流，一声声地叫我们的名字，当她开始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就是在提醒你了。”
“流水不回头，死去的人，就像是流走的水，哪里有回头路可以走呢？我们站在河流的两边，可是，跨过河流，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在河的对面再见的。”
月楼试图对他笑一下，但失败了。她不明白，这孩子看起来才十几岁大，他还这样年轻，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你觉得这个故事不好吗？”少年问她，又说，“其实我只是想说……死亡是迟早会到来的东西，你别害怕，就像迎接明天的太阳那样迎接它吧。”
月楼看着他真诚的脸，那张面庞还有些属于少年的、未退的稚气，她越来越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月楼忽然问他：“昨天，那个平陵世子封月平闯进来的时候，你在吗？”
“你……你见到他了吗？你们抓到他了吗？”
你们……你们和钟灼，到底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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