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金阙(四十八)◇ - 师尊又在找替身 - 糯米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53?金阙(四十八)◇

53金阙(四十八)◇

◎谢无垢◎

若神不死,他们才是真正的没有机会了。

四人都明白这一点,也知道,如果月楼始终不死心,他们也不可能拥有机会。

因此,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月楼的提议。

月楼想要自己寻找记忆和答案,自然是想着,说开了之后便离他们远一些,便提出不要人跟着,自己单独行动便是,四人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月楼很快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

第二日,她换了衣服还未出门,便听得一阵咚咚咚地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先进门来的是一个大托盘,月楼正奇怪着,门后面又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身利落衣衫,手腕束着护腕,腰后一柄长剑,笑得如热情小狗般灿烂又无害,不是谢无垢又是谁?

他双手端着托盘,用脚抵住门,见她看过来便笑道:“师尊,早。”

说罢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返身关上门,动作端得是一个轻车熟路。

月楼看了一眼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茶壶、两个茶杯、一个敞口洗漱的净瓶,还有一些糕点朝食,她问:“你这么来了?昨日不是说叫我自己行动吗?”

谢无垢对她眨眼:“弟子来伺候师尊起床啊。”

月楼:“?”

见她面上仍然是不解,谢无垢做出一幅思考的模样,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啊,弟子忘了,您不记得这些事了。”

“往日里在极仙台月阁时,都是弟子伺候师尊起居的,这也是修真界的规矩,弟子伺候师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说得无比认真,表情诚恳,仿佛真心实意地为月楼着想——

即使有任何人怀疑他的用心,在看到托盘上那些沉重的、摞成小山一样的、热气腾腾的食物时,只怕也会打消自己的顾虑,无他,谢无垢实在是太用心了。

无论是托盘上的清茶,还是那些看起来精致的点心,似乎是怕她早起胃口不好,上面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些绿油油的葱花,点点油腥飘在热汤里,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谢无垢见她看着那面,笑道:“弟子知晓师尊最喜欢我下的面,怕您胃口不好,特意早起去借了隔壁馄饨摊的厨房,您快尝尝,待会儿面要坨了。”

月楼有些疑惑,但谢无垢说得实在诚恳,而且也找不出什么错处,她昨日知晓了谢无垢的身世,知道他是个世家独子,想来在也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早起服侍,又是下面又是泡茶,只做这些下人的活计,如何能是自愿?

想来想去,也只有师徒规矩这个说法了。

月楼眼神复杂,道:“辛苦你了。”

谢无垢倒是满不在乎,还振振有词道:“师尊太客气了,这是弟子应当做的。若您不肯接受,才叫弟子惶恐,只怕与您生分了。”

他都这样说了,月楼也不好拿乔,叫谢无垢伺候着漱了口,又用了他递上来的帕子,心想:这人实在是殷勤过分了。

她还以为谢无垢说他下的面也是“殷勤”的一部分,属于是客套的亲近话,只是那面煮得极好,面条筋道,面汤爽口,虽然月楼没有记忆,但三两口吃完,仍觉得回味无穷,只怕谢无垢说她之前喜欢也不是作假。

只是……如此一来,月楼看着谢无垢的眼神就更微妙了,还带着些说不出的愧疚。

现下她知晓了,谢无垢是她做出的荒唐事之一,是神明的替代品,本就对他愧疚,他又对她这样好,竟是看不出对她有一丝不满。

平心而论,如果是月楼被人这样对待,被人当做替代品,即使不恨毒了对方,也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只看谢无垢好好的一个贵公子,一双手布满剑茧,这样的人天生便是使剑的,如今却为她下厨做面,又如此体贴周到,那真是挑不出一丝错处。

谢无垢又道:“师尊日后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弟子就是。”

月楼捧着他倒的茶,茶杯微温,茶水清甜,她抿了口茶,歉意道:“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如今我也算不得你的师尊。”

谢无垢坐了下来,坐在她旁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接她的话,反而说:“说起来,师尊您不常来九江,只是每次来,都会去东街的一家馄饨摊子吃上一碗馄饨,瞧瞧老板娘的近况。您还记得吗?”

月楼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但完全没有印象:“什么?”

“那家馄饨摊的老板娘是您看着长大的,她的父亲死在极仙台,您便对她多有照顾,她独自出嫁时,您还让弟子送去添妆,想来也算您惦念的人。”谢无垢轻描淡写地过了一遍她的记忆,熟稔地就像是讲故事似的,“您不记得她了,倒有些可惜。”

月楼想了想,也心有戚戚焉,便道:“恰好今日也不知去哪儿,不如我去瞧瞧,故地重游,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谢无垢猛地擡起头,看着她,唇边挂着一抹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邀功的小狗:“那就让我为师尊带路,可好?”

月楼一怔。

谢无垢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给她倒了杯茶,有些委屈的模样:“师尊一定又在嫌弃弟子碍事,可天地良心,弟子都是为师尊考虑。”

“师尊想做什么,我是知晓的。我只是想给您带带路,再说了,您如今没有自保能力,只怕遇上什么意外。”

看月楼还是没有赞同的意思,谢无垢信誓旦旦道:“弟子发誓,只乖乖跟在师尊身后,绝不多说一句话,绝不多做一个多余动作——这样,行不行?”

——行,谢无垢都这样说了,月楼还有什么不行?

她本就对谢无垢有些愧疚,只想着就当作补偿,而且,谢无垢对她这样好,月楼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月楼只能点头。

谢无垢欢呼一声,其实这件事在月楼看来分明只是一件寻常小事,只是谢无垢好似得了什么恩赐似的,那高兴的模样简直叫人怀疑如果他身后有一只尾巴,只怕是要摇断了。

两人一道出了门,谢无垢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剑上,好一阵东张西望,如临大敌的模样叫月楼都觉得奇怪,只是一路上根本没什么意外。

两人一直到了馄饨摊子,谢无垢才松一口气,同时却又有些奇怪——按照封不语的性子,怎么没来?

他还以为,他一打开门就会看到封不语站在门前,笑得乖巧又欠揍,对月楼说些什么“师尊,既然他可以,我也可以”之类的混账话。

既然封不语不来,他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

馄饨摊子的生意依然那么好,最初雁寻带着月楼来这里吃馄饨时,一定不曾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月楼的徒弟换了一个又一个,三百年间物是人非,仿佛一个轮回,师父带着弟子来吃馄饨,弟子又带着她的弟子来吃上一碗馄饨。

只是这一次,带人和被带的颠倒了,谢无垢轻车熟路,月楼却懵懵懂懂。

月楼就像是每一个曾被她带来的徒弟一样,懵懵懂懂地坐在小凳子上,等着谢无垢点馄饨。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