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假象(2)
第8章假象(2)
他抿了一口酒,喉结动了几下,若有所思地说:“有吧,她那么好,遥不可及。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餐厅吃饭,尽管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还是鬼使神差地又吃了一次,都吃撑了,就为了坐她对面能看她一眼。” “后来呢?”
“遗憾。遗憾的是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所以在心里永远有一个位置,不能碰,一碰就疼。有的人你看了一辈子却忽视了一辈子,有的人你看了一眼,却影响了你的一生。”
一生?呵呵,听起来感觉好长好长的样子。我可不要你影响我一生。
“郝菲都没有她好吗?”我还是忍不住多打听了一下。
“你……”省略号我替他说了,应该是真够无聊的。禁区,禁区懂吗?
他又开了几瓶冰啤酒,这些啤酒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像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然后他心里的很多秘密,经过他的口腔,从唇齿间不断涌出来,拦都拦不住,那些话都类似于醉话,可信程度打个问号,先。
“喂,差不多就行了,你能不能别喝了,这样混着喝,待会儿肯定难受。”我试图劝阻。
“酒可是好东西啊,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睡着就梦魇,会惊醒,只有靠酒精麻醉自己才能好一点,我就这样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人都是麻木的,我就是那时候看透女人的,有的女人在你风光的时候围着你转,你落魄了就躲得远远的,还有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恩将仇报,这就是女人,这就是现实。男人和女人之间都是有价码的交易,透着一股铜臭,呵呵。我想我余生都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了……”
他闭着眼睛冷笑了几声。
喝醉以后的九日颇有看破红尘的意思。他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这样评价了女人,听完这些,我头顶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鸦飞过去又飞回来。
我有点恨他,我真的希望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是我啊,这样我才不会听见这些悲观极端的胡言乱语,有损他名声,撼动他在我心中男神的地位。
宝宝心里苦,宝宝心里委屈。
于是我就坐他旁边也大吐苦水,提炼一下中心思想如下:
首先啊,我又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凭什么你都一棍子打死?
我承认我喜欢钱,我不想过这种精打细算的苦逼日子,但是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攀富贵嫌贫爱富的女人,我还是希望花我自己凭能力挣的钱,这样踏实,如果我是那样见钱眼开的女人,我当初就跟我爸一起去城里过土暴发户的生活,何必跟我妈守在农村过穷苦的日子?
还有九日啊,我喜欢你,但是这和你无关,更和你的钱无关。
如果你愿意,不管你富甲一方还是一无所有,我都可以张开双手去拥抱,可是现实却是你富有,如果我非要拥抱你,那就是高攀,况且你是有妇之夫。所以,你对于我来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懂不?
最后,我原本以为算命瞎子说的劫,是打劫的劫,没想到是情劫的劫。我真不知道你哪里好,可是我身边再喧闹,一想到第一眼看见你的脸,就瞬间安定了。我想我可能生病了,类似于胃疼那种抻抻悠悠的疼,连着肚子啊肠子,五脏六腑都疼。所以你知道我是因为你才知道暗恋这个词的意义的吗?可是我却不能爱你,你是别人的老公,你是我学生的父亲。就算什么都不是,你也是高帅富,而我只是灰姑娘。造物主为什么给你那么多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恩赐,你还有那么多烦恼,为什么?
说着说着,我就把自己给说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安静的只有孤男寡女的房间里哭得声嘶力竭,如丧考妣。我用了很多抽纸,乱七八糟地扔在地毯上。哭着哭着我就想通了,有钱人就是闲,作。
酒也喝了,天也聊了,人也醉了,是时候离开了。
走之前,我起身打开窗户透气,雨后泥土的清新一下子扑进来。
有点凉,我敬自己是条讲情义的女汉子,我怕他感冒了,就想把他扶到床上去,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揽住了我的腰。他的手有点凉,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有点试探性的。怎么就入他怀里了呢?
我没有正式反抗,但是我一直在喘着粗气克制自己,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像放弃了自我克制,动作变得粗鲁,用手摁住我的头铺天盖地地吻了过来。我有点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场面。
难道他听见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被感动了,明了了我的心意?这样想着我就放弃反抗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贴近他,感受他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气息。酒精果然是催情的东西。
这个插曲完全没有在心里彩排过,脑子里好混乱。我就要变成自己最唾弃的人了吗?我爸的小三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赌咒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出门被车撞死,在家喝水被呛死。
说来也好笑,一个自称自己酒量好的人喝多了,一个根本喝不了红酒的人清醒着,是不是很戏剧性?最关键的是,剧情太跳跃了,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又想打电话跟彤彤商量我该怎么办了。
我很快就知道这霸道而狂躁的吻并不是给我的了。
他叫我郝菲。他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的酒意在那一刻就全散了。我像遭受到了奇耻大辱,拼命地推开他,还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瘫坐在地毯上兀自流泪。
被扇醒了的他,又说了一些话,直到把自己说吐了,吐完继续说。说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说他害死了他哥哥,说希希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什么的,我的心情就跟在被抢救的病人的心电图一样起起伏伏。他的衣服上,满是浓烈的酒精味道。我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表演。对这个人,心里又心疼又同情。
我对王表一年的感情都不如对这个人这一个月的丰富。
我自作主张地用温水给他轻轻地擦了擦胸口,然后给他脱了t恤、牛仔裤,换上睡袍。我也不知道如果此刻林姐和希希回来看到这一幕,我该怎样解释。
我怀揣着一个少女的梦,第一次借着路灯的光亮偷看了一个成熟男性发育完善、朝气蓬勃的身体。我心里像做贼一样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有种过山车的眩晕,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我还躺在他每天睡觉的床上感受每一寸他肌肤贴合过的地方。
我是不是特别变态,我就是要用这种任性的变态,纪念我的第一次还没开始就死去的心动。
我认为也许这是我们唯一且最后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相处,所以感觉无比奢侈。好像大学毕业的散伙饭,可以尽情地撒欢儿,因为明天就要各奔前程,此后再也不会有任何这样的机会了。就当这是我此后关于暗恋,回忆里唯一清晰的线索。
零点钟声敲响之前,我起身离开。
事实上我还无意中做了一件让自己也匪夷所思的事。九日后来说,他醒来看到的是一场宿醉激情欢爱过凌乱不堪的现场,然后也不知所措了。
我没敢问他,他第一反应里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贱女孩而已,多么轻浮,多么不自爱。尽情鄙视我吧,九日,我这么做,如果你刚好讨厌我,我也刚好抽身离开,我的自尊心才不会受到伤害,才不会像个白痴一样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放过你,也等于放过我自己。不踏进你色彩斑斓的生命里,也不会成为那个能被唾液淹死的角色。
事实上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的士司机刹车的声音让楼道的感应灯瞬间亮了,彤彤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在楼梯口抱膝等我。
“干吗在这里?”我吓了一跳,瞬间觉得鼻子好酸。
“等你啊,死丫头,回来这么晚,电话也不接,害我担心这么久。”她发怒的样子真像一头母狮子,护犊子的那种。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暖暖的。以前王表失联的时候,我经常在彤彤这里找安慰,以至于让我以为她才是我真爱,于是我就开玩笑说要不咱俩好得了。她就一脸嫌弃地说她有男朋友,在澳洲。
我对澳洲的印象就只有袋鼠,我就跟彤彤说,让他和袋鼠好啊,你没看网上说的牛郎和牛都好上了?
说起来我挺没心没肺的,彤彤安慰我那么多次,后来她需要我安慰陪伴的时候,我却离开北京,一个人躲在异国他乡,成为别人的太太,过着锦衣玉食却生不如死的日子。
到家,彤彤把客厅的灯全打开了,我被晃得睁不开眼。
“你去假日本鬼子家了?浑身酒味,眼睛通红,别动,脖子上还有疑似吻痕,一声不吭,你出卖自己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