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柳絮

崔晚晴听了柳絮的哭诉，不敢全然信她。

她让小红将柳絮从地上扶起。

“柳絮，你坐着说吧。”

柳絮谢过后，拿帕子擦了眼泪，这才说道：

“小姐，奴婢到您这里伺候，其实是有人授意，让奴婢监视您的一举一动……”

小红听了，“啊”了一声，失望地指着柳絮：“柳絮姐姐，你……”

崔晚晴拦住她：“别乱，你听她说完。”

柳絮又说：“对方说，只要奴婢做好这个差事，就可以从厨房调到别的主子院里当差。若是不从，就将奴婢许给厨房管事赵嬷嬷的儿子。”

崔晚晴听着柳絮说话，纤细的食指弯曲，以指骨一下下的敲着下巴。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呢？”

崔晚晴的双眸，盯着柳絮挂着泪痕的脸，不缓不急地问道。

柳絮没有明说受谁指使，但是不用想也能知道，不是王氏就是崔莺儿了。

柳絮苦涩地笑了笑：“小姐，奴婢就算是死，也不想为主母做事。”

“小姐，奴婢和姐姐原是主母院里得脸的丫头，负责为主母梳妆。就因为侯爷看中我姐姐的美貌，只夸了几句，就被主母找个由头，将姐姐拉到院子里……活活打死了。”

说到这里，柳絮再次泣不成声，泪珠打湿了衣襟。

“主母说……说我姐姐不仅是娼妇，手脚还不干净。”

“呵呵……”柳絮冷笑几声。

“小姐，您有所不知，侯爷他……府里丫鬟私下都说，若是看见一头漂亮的母猪，恐怕侯爷……若说我姐姐手脚不干净，更是子虚乌有，我们负责保管主子钗环首饰，再蠢也不敢做出监守自盗之事。”

柳絮泪眼涟涟，想起屈辱往事，胆从心中生，没有了先前的胆怯。

夜色中，厅内只点了两盏烛火，火光在她的面上摇曳，崔晚晴瞧着，目光沉沉。

“你继续说。”她轻启朱唇。

柳絮颔首，应了声“是”，又继续说道：

“姐姐被打死后，主母身边的张嬷嬷找了个由头，将奴婢打发到厨房做粗活，趁机将她娘家的两个侄女带了进来，顶了奴婢和姐姐的缺。”

“其中一个，就是今日被老夫人打发的翠云。”

“奴婢在厨房的日子不好过，府中下人都知道奴婢姐姐的事，她们也骂奴婢是贱蹄子、小娼妇。管事赵嬷嬷更是找着各种由头，对奴婢非打即骂。”

崔晚晴问道：“你手臂上的伤，就是赵嬷嬷打的？”

那些伤痕，新伤夹着旧伤，明显不是一日之内打出来的。

柳絮点了点头，“嗯，赵嬷嬷有个痴傻儿子，今年快三十了，她一直想法让主子将奴婢许配给她儿子，奴婢抵死不从，才拖到今日……”

崔晚晴看着身形瘦削的柳絮埋着脑袋，莫名想到豆芽菜。

若是柳絮说的是真的，这个姑娘着实可怜。

可是眼下，她自身难保，没资格同情别人，她需要的，是盟友。

“柳絮，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也知道，我虽是侯府大小姐，境遇比你强不到哪里去。”

这时，柳絮从椅子上起身，再次跪倒在崔晚晴面前。

“小姐，您虽然刚到侯府，但是您让张嬷嬷和翠云受罚一事，早就在府里传遍了。奴婢们虽然是下人，但不是傻子，主母她什么品性，谁人不知……”

“您能和主母抗衡，必然不是凡人。奴婢虽然只伺候了您一晚上，但是能瞧得出，您不似面上那般冰冷，不然如何能待小红姑娘这般亲近。”

小红听了，眼睛一亮，终于有人能瞧出，她家小姐是绝顶好的人了。

再看小姐，依旧正襟危坐。

小红清楚，小姐听人夸她，心里必然也乐开花了呢。小红不敢插嘴，伸出手指，悄悄戳了戳崔晚晴。

崔晚晴拨拉开小红的手指，回头冲她怒视了一眼，却毫无威慑力。

柳絮跪在地上，没有看到她们二人的小动作，这时她抬眸说道：

“小姐，奴婢没别的本事，但是梳妆的手艺还在，在厨房做事时，也学会了做一些菜式点心，求您留下奴婢吧，奴婢一定忠心耿耿，全心服侍您。”

崔晚晴眸光微闪，她站起身，将柳絮从地上扶起来：

“先起来说话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柳絮心中惊喜，知道事情成了，小姐这是愿意收留她了。

只听崔晚晴说道：“你这番筹谋，是想让我带你出府？”

柳絮一怔，又点了点头：“小姐聪慧，奴婢不敢瞒您，这侯府……奴婢一日也不想待了……”

想到阿姐的死，想到赵嬷嬷对她的折辱，柳絮的眼眶再一次红了。

“小姐，奴婢其实不似这般粗笨，是在厨房待得久了，被赵嬷嬷打的，心中恐惧，生怕做错了事挨罚。”

崔晚晴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珠。

“那你便留在我这里，和小红作伴吧。她心性单纯，平日还需你多操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