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伊犁新疆建省兴学校侠士定居
左宗棠兴致很好,留汉声吃饭,要介绍他认识个外国朋友。汉声不好推辞,就留下了。这外国朋友名叫福克,是个德国人,因为仰慕左宗棠,特地来哈密访问的。左宗棠待他以宾客之礼,福克在哈密访问期间,左宗棠都陪他一起吃饭,因此和汉声在餐桌上相见。
左宗棠的生活非常俭朴,即使有外宾在座,也不过是六盘菜肴,福克初来时还以为待他简慢,以后才知道左宗棠一贯与士卒共甘苦,有了客人才格外丰盛些,不由得更加敬佩。因为汉声年轻,又显得谦和文秀,左宗棠介绍时只说是通家子侄,曾联络各地义军为大军收复新疆做了许多重要工作。福克却并没在意,如果他知道这年青人身负绝世武功,干过一番传奇式的事业的话,福克是决不会放过采访的机会的,也许他会在他的《西行琐录》中增添不少精采的篇章,可惜福克竟以貌取人,失之交臂了。
吃过晚饭,已是红日依山,凉风习习。左宗棠按照习惯,要去菜园督看兵勇浇菜,邀客人一同前往,汉声欣然陪同去参观。这菜园就在营房之旁,大约有二十多亩,种满各种瓜菜,长得葱青可喜。左宗棠顾盼自乐,对汉声道:“我年轻时自号‘湘上农人’,把古农法便于在当今使用的进行试验,颇著成效,曾打算写一本《朴存阅农书》。可惜以后事务冗繁,只写成十余篇即无暇再行执笔。行军之暇,每督率勇丁种菜,既可以让将士习劳作,同时可熟悉当地水土,便于倡导各营与百姓种植。每天早晚到这里看看,也是一件乐事。”
汉声看了这满园的瓜菜,听左宗棠娓娓而谈种植之乐,对这些叱咤风云的统帅又多了一层认识。心想,这样一个人,如果不卷到时代的旋涡中建功立业,也会在学术研究上做出伟大贡献的。所谓时势造革雄不讨是一句偏激之论,英雄本自与众不同,修养有素,一日际会风云就可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如果本来就庸庸碌碌即使有好的机退,也干不出一番事业来的。
左宗棠谈到种菜,兴致又上来了。他还有一个宏伟的计划,要在新疆发展蚕桑,解决当地百姓的生活,扩充财税资源,因而问起伊犁一带的水土种植情况,汉声一一说了。左宗棠说,他让人调查过,新疆有桑树八十多万株,可是回民却不会养蚕,只把桑椹当粮食或酿酒,太可惜了。他已命人从湖州请来熟练的蚕桑工人六十名,带着蚕具,又请了蚕织工两名,带蚕种四百张,到新疆教百姓栽桑、种葚、饲蚕、煮茧、缫丝、织造等一整套的技术,从哈密、吐鲁番、库车到阿克苏,都就地设局传授。他高兴地笑道,“把浙江的桑蚕移植到西域来,也算是开辟奇迹吧,不是书呆子,谁肯同我把这件事情搞好啊!”
想到自己只等刘锦棠从咯什噶尔来了,办了钦差大营的交接就要离开新疆回京,留下许多他已经开始了的开发边疆的宏伟事业,老头子不禁有些黯然伤感。在这宏伟的计划中,左宗棠最关心的,也是最根本的关键问题,仍然是建省的事。虽说是咨询汉声的意见,实际上是左宗棠找到了一个知音的听众,藉他印证一下自己对处理新疆善后与建省的种种措施的妥当正确而已。
汉声陪着左宗棠在菜畦之间巡行,听老人充满信心的谈话,迎着从天山雪峰下吹过来的凉风,心情十分振奋。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知道左宗棠所设想的越多,就越能考虑如何适应,以便野马滩的义军能长期合法地保存下去。
使汉声惊讶的是,左宗棠已经考虑到了安抚流落到。伊犁地区的大量陕、甘回民的问题,希望让他们在边境定居,成为边防的屏障,并要求汉声在这方面多尽力量。说到这里,左宗棠郑重地望着汉声说道:“毅斋曾告诉过我,贤侄和马化隆的侄女关系很密切,这件事贤侄做得很好,很有远见。马小姐为收复南疆做了不少有益的事,毅斋也都跟我说了。将来安抚陕、甘流落新疆的回民,还要多借重马小姐,朝廷不会埋没她的功劳的,望贤侄好自为之。”
汉声只好唯唯承诺,左宗棠笑道:“筹边之策,和亲也不失为重要手段。如果是平等互相尊重的关系,对子孙后代久远的安定是很有好处的,这事以后毅斋还会跟贤侄商量,老夫就先为你们祝贺了。”
落日的余辉照映在左宗棠方正威严的脸上,他在说这番话时,每一条皱纹里都充溢着老人对后辈关切的慈祥的光彩。汉声非常感动,但他也不好回答,只说一定把钦帅的关心转达给马凤莲,尽力做好安抚回民的工作。
汉声夫妇在哈密住了十来天,汉声每隔一两天就去大营看望左宗棠。为了不打扰左宗棠的工作,汉声每次都是夕阳西下时径直到大营旁的菜园里去。左宗棠是每天早晚必定要到菜园里去走一趟的,他的农业知识确也非常渊博,真不愧湘上农人的雅号。汉声作为一个虔诚的听众倒意外地学到了许多农圃的知识。左宗棠也很喜欢这虚心好学的年轻人,汉声不亢不卑而又诚恳真挚,和一般僚属比起来,更适于作左宗棠演讲的对象,一老一少相处倒十分投契。
因为玉姣和艾珍都惦着孩子,野马滩也有许多事等着汉声回去处理,汉声只好辞别左宗棠和高步云夫妇,带着高秀鸾和高捷姐弟返回野马滩。一路上夫妻们谈起左宗棠和收复伊犁的事,即使是艾珍,也不无怅然惜别之感。
刘锦棠到十月初才从咯什噶尔赶到哈密,左宗棠交代了今后方略,移交了钦差大臣印信,就启程回京。刘锦棠接过钦差大印后,第一件事是命令各军继续保持战备状态,准备必要时以武力收复伊犁。第二件事就是筹备建省,建省的关键是改过去的军营为建立各级州县地方政府,这需要普查各地的户口、土地与钱粮赋税。在这方面,高步云是个理想的人选,刘锦棠把高步云调去乌鲁木齐,叫他负责这方面的工作,高步云把家也安到了乌鲁木齐。
高步云移家到乌鲁木齐时,已是农农十一月尾,这时曾纪泽正在俄国谈判收复伊犁的事。俄国正当土俄之战之后,财政已经枯竭,无力再与中国作战,所以不得不坐下来谈判。左宗棠奉诏入京,俄国人弄不清其中内幕,还以为是清廷召见他询问战争方略的,所以俄方多次询问曾纪泽,问左宗棠是不是要打仗。可见俄国人对左宗棠是多么畏惮了,可惜清廷竟听信投降派的谗言,召回了左宗棠,失去了一战而雪国耻,收复广大国土的大好机会。如果左宗棠能战胜沙俄,举国因而奋发自强,整军经武,那么日后的甲午之战,八国联军的历史,可能也会大大改观的。
曾纪泽和俄国谈判了半年多,到光绪七年正月底,才签订了中俄《伊型条约》。沙俄同意归还伊犁和特克斯河谷的二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并放弃了一些无理的要求,但仍割占了伊犁河下游的三万多平方公里土地和南边境五万多平方公里,还索去了九百万卢布的赔款。
和崇厚签订的条约相比,总算收回了一些权益,从贪婪的沙皇嘴里,掏出一部分“猎物”,毕竟是件不容易的事。在清末一连串的丧权割地的条约中,这是唯一的一次比较平等的胜利外交,曾纪泽固然有“折冲樽俎,夺肉虎口”之功,很明显,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后盾,俄国人决不会老老买实地归还伊犁的。
伊犁条约签订后,俄国人藉故拖延交还伊犁的日期,加紧搜刮财物,诱骗居民迁入俄境。野马滩的英雄也针对俄国人的阴谋,予以严厉打击。马风莲和汉声夫妇,多次去老鹰岩和婆罗科努山,指挥崔正达和杨虎等抵制俄国人的各种阴谋,截夺了运往俄境的大批财物,最重要的是安定了人心,把广大群众团结到了爱国的旗帜下。
在这关键的时刻,马凤莲和她的朋友,她的拥护者,对安抚陕、甘迁来的回民起了重大的作用。马凤莲是回民领袖总教主死后合法的继承人,而且才德兼备,善能服众,所以回民把她看做当然的领袖,号召力很大。陕、甘流落来伊犁的回民在马风莲的号召下,都不愿到俄国去了。多数人在伊型大城以西地区定居下来,在俄国人破坏了的塔尔奇、清水河、绥定等城的废墟上建立家园。汉声陪着马凤莲多次到那一带安抚回民,带了不少的物资粮食帮助他们安家立业,回民十分感激。
这年十二月二十九日(1882年2月17日),也就是农厉年底,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升泰抵达但型,与俄方代表会商收交办法。谈判到第二年二月初四日(1882年3月22日),双方换文,完成移交手续,由但型将军金顺带兵进驻。
光绪八年二月初五日,萨海青作为前锋部队,首先率部进驻但犁大城金顶寺。这天伊型汉回各族人民,欢欣鼓舞,热烈庆贺,野马滩众豪杰也随同萨海责前往观看盛况。见各族人民载歌载舞,夹道欢迎,官军旅帜鲜明,队伍齐整,精神抖擞,走在充满伐国风味的金顶寺大街上。汉声心中涌起一阵热浪,充满了民族的自豪感,看身旁的艾珍、玉姣,眼眶里也充满激动的泪水,众豪杰一个个神采飞扬,眉飞色舞,“万里边疆悬汉帜,十年风雪瘁朱颜。”他们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光复国土的伟大事业,在胜利到来的时候,怎能不感到无比的欣慰而豪情满怀呢。
马风莲高兴地说道:“往常我最不喜欢看见官兵的号褂子了,今天却好象他们都变了似的,看起来顺眼多了,还巴不得他们更神气点呢。”
蓝惠英笑道:“今天他们是代表我们中国啊,这才是长中国人的志气呢。”
陈兴也兴奋地说:“是啊!到了这地方就不能再分你我啦,反正都是中国人!”
萨海青、辛思亮这天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频频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顾盼自雄,既勇武威严,又和蔼可亲,赢得了群众的尊敬和信赖。事后,萨海青感慨地对众豪杰说:“打了十几年仗,这回才觉得有劲头,真正的扬眉吐气啰!”
汉声笑道:“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可惜左宫保不在这里,要是他亲眼看到大军进驻俄国人修的街道,那才高兴啦。”
收复伊犁并没给野马滩带来多大的好处,胜利的果实属于金顺等那一批当官的,金顺以伊型将军的身份总揽大权,向百姓征收赋税,他的部下不用耽心和强敌打仗了,更加耀武扬武,对百姓作威作福,总算他们对野马滩还存着儿分忌惮,不敢对野马滩怎么样,但钱粮却是要的,而且不断藉口太平时候,要限制团练武装,收缴枪支武器。蓝惠英不得不敷衍应付,交出一些破旧枪支,对金顺和他的手下送了些金银贿赂,才相安无事。
对于这一切,众英雄十分不满。他们为了收复国土,流血流汗,出生入死,到头来还得受官僚的气,当然是想不通的。茶余酒后,未免发发牢骚,出出闷气。更主要的还是一种胜利后的失落感,站在面前的劲敌一下子消失了。躇踌满志之后,心里难免感到空虚,于是又有新的理想,新的追求,来填补这个空白。这种感觉最强烈的是艾珍,原先为了民族国家大局而压抑下去的对满清统治的仇恨之火又燃烧了起来——
“难道我们辛辛苦苦,就是为了让金顺那些官僚,让慈禧太后稳稳当当的坐江山么?”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陈兴、王宗汉、蓝惠英、宗维孝等人。但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中国绝不能再发生内战了,尽管暂时把俄国人的气焰打下去了,但是英国、法国、德国都房视耽耽,一有机会就会扑了上来,俄园人更不会放过报复机会。再就是百姓也太苦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兵戈条伐,颏沛流度,刚刚有点生机,怎么能再互相残杀呢?况且,建立起一个新王朝,又怎么样?这一杯苦酒,大家都喝够了。
仍旧只有等待,在等待和希望中活下去。汉声他们的家族已经这样过了两百多年,现在他们还得这样。不过,使汉声感到有点欣慰的是,现在各地的军政实权,大部分已经到了李鸿章、左宗棠、刘坤一、张之洞等人手里,各省督抚大部分换了汉人,满清王朝事实上已经不完全是满族人的关下了。至于皇帝,由谁来当已并不十分重要,而要看这皇帝对百姓,对国家怎么样。
野马滩在伊犁收复后,生活步入常轨,主要精力用于生一半时间操练执勤,一半时间屯田耕种,大部分大员则各安家室,只在农闲时集中操练习武,因此头目们也清闲得多。
马风莲这两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伊犁地区,主要是清水河、广仁、绥定、塔尔奇等边境一带处理回民事务,汉声夫妇常去帮马风莲的忙。光绪八年秋天,马凤莲索性把回营连到伊型河下游靠近俄国边境的一个山谷里,那里地势险要,有一条小河流入不远的伊犁河,周围土地肥沃,可以开垦种植,是一处理想的安身之地。这地方是先一年汉声和马凤莲无意中经过发现的,汉声帮助马凤莲筹画经营,陆续迁来一些陕、甘回民,由巴岱和马保山在这里主持,杨虎也带了一部人来到这里安家。一年光景,居然规模粗具,有了一百多户,四百多口人,房屋寨栅,错落建造于林木掩荫之中,风景极为优美,艾珍给这里取名为“凤翔山庄”,马凤莲非常满意。
回营迁离野马滩时,野马滩举行盛大宴会欢送。虽然彼此依依惜别,但大家都为马凤莲创建新的基业而感到高兴。蓝惠英作主,赠送了回营大批金银物资粮食骡马,两处互相来往,仍然和以前一样亲密。
凤翔山庄自从回营迁去后,丁口增加近一倍,发展比野马滩更快。崔正达、佟金明、任春田仍按马凤莲的吩咐,留在老鹰岩,他们也从事耕种,不再当山大王了。从此野马滩、凤翔山庄、老鹰岩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互为支援呼应,官府虽然忌惮,但他们安分守己,又有拱卫边疆的重大作用,官府也只好听之任之。
收回伊犁以后,刘锦棠遵照左宗棠的方略,积极筹备建省,同时在各地兴办义学。野马滩义军的孩子一年年长大,第一批小孩,也到了该入学的年龄了。起初是在义军里找了个粗通文墨的教教孩子们读读《三字经》、《百家姓》,后来各地兴办义学。蓝惠英和汉声他们决定兴建一所学堂,解决孩子们的就学问题,同时着手聘请教师。野马滩有的是人力财力,兴建学堂没有问题,倒是教师难找。他们曾请孙振光在西安聘请几个饱学秀才来,但尽管聘金丰厚,西安的秀才都不愿远涉关山大漠到艾比湖来。
倒是宗维孝有主意,他说湖南人读书的多,军营里当哨官当笔帖式的,有不少人书读得不错,栽减军队之后,有的回了家乡,也有一些人留在新疆的,何不就近托人找一找?这办法大家一致赞成,于是一面兴建学校,一面托人四处礼聘教师,家里就抽出两个读过几年书的暂时担任小孩的开蒙老师,由汉声负责指导,进行教学。
光绪九年,汉声全家回湖南省亲,路过长沙,遇到在玛纳斯城下认识的王大个子。他是跟着左宗棠的部将王德榜到永州去招募勇丁,到越南去打仗的。当时越南是中国的属国,法国人大举侵略越南,左宗棠这时任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奋然请求朝廷让他以南洋大臣的身份督师滇粤边境,抗击法军。同时派部将王德榜去湖南永州招募五千兵勇组织一支恪靖定边军,开赴越南作战。
王大个子高兴地对汉声说:“这回又有得仗打了,左宫保给了我们十几门大炮,五千多支快枪和足够的子弹,我这次是从南京押运军火坐船路过长沙的。”汉声问他当什么官了?王大个道:“当什么官啊,功牌是混了个千总,能当个哨官就不错了。不过,去打洋鬼子,我王大个当兵也愿意。”
王大个子告诉汉声,同他们一道去越南的还有十来个在新疆打过仗的提督、总兵官,有些是汉声认识的。他们都在运军火的船上,邀他上船去玩玩。汉声因为带着家小,又要赶路,就婉言辞谢了。托王大个向熟人问好,祝他们旗开得胜。自此,汉声不断地关注越南战事的情况,也更怀念老当益壮,雄心勃勃,力主抗战的左宗棠。
汉声夫妇回到衡山,苏松樵见又添了两个孙子,不胜之喜,一家团聚,乐叙天伦,不必细说。他虽然年逾古稀,但仍然极为关心国家大事。对法国侵略越南,李鸿章等屈辱求和,甚为愤慨,对左宗棠却表示了由衷的敬佩。他说当时季高(左宗棠字)出任湖南幕府,后来又领兵出湖南与太平军作对,一直认为他名位心太重,不讲究华夷之辨,很不以为然。以后平定陕、甘,收复新疆,才知道季高这人雄才大咯,是大有抱负的。如今以迟暮之年,犹不顾恶病,请求亲自督师,和洋人开战,铁骨铮铮,表现了中国人的骨气,因此苏松樵称赞他,算得是千古奇男子。
汉声夫妇在家住了一个月,苏松樵认为法国在越南均衅,须提防俄国趁机扰乱西北边疆,叫汉声夫妇以国事为重,早日回新疆去,家里也用不着挂念,隔一个时期回来看看就行了,汉声夫妇才启程返回新疆。
光绪十年初秋,学堂已经建好。仿照一般书院的形式,大门进去是两进大厅,两厢廊庑排列着一间间书舍,明窗净几,颇为讲究。众英雄看了,十分高兴。
不久,高步云荐了两个教师来。一个名王琳,一个名张景仁,也是湖南人,原是乌鲁木齐提督英翰的幕僚,都是饱学之士。英翰调离乌鲁木齐,他们因已在乌鲁木齐成家,不愿他往,一直在家里赋闲。高步云闻知,跟他们说起野马滩要聘请教师的事,他们也颇闻汉声、蓝惠英等众英雄的名头,就高兴地来了。汉声和他们谈了谈,见他们学问、文章都颇有根底,也没有迂夫子的酸气,就正式礼聘,择吉上课。
学生最大的是马奇志,十四岁了,他是马凤莲特地送来上学的。其次是宗案,十二岁。高秀鸾十一岁,甘天凤十岁。以下是宗胜蓝、苏天暎、徐洪、萨小青、苏天曙、高捷、辛楚雄、李兰芳、米祖光、宗素秋、苏天洪,还有其他义军子弟,共三十余人,也算是济济一堂了。
其中徐洪、萨小青、辛楚雄是开学时由他们父母送来的,大家都有意借这个机会聚一聚,因此奥丽斯把两个女儿徐丽娥、徐丽蓉都带来了。徐学功和奥丽斯原本没打算让女儿读书的。两个女孩子见高秀鸾和苏天暎都在上学,也吵着要上学,徐学功最疼孩子,就答应了。奥丽斯还有些犹豫,蓝惠英和邓玉姣、艾珍半真半假地说,反正两个孩子要嫁到野马滩来的,就让她们住在她们两家当小媳妇吧。亲家母要是舍不得离开孩子,就在野马滩住下好了,反正野马滩有的是房子。徐学功和奥丽斯一商量,觉得倒是个办法,便欣然同意。就在原先马凤莲住的房子住了下来,青荷和玉桂也因为孩子还小,索性都回野马滩居住,照顾孩子上学,这样一来,野马滩更热闹了。
孙承祖仍然跟汉声学武。他的武功已有八成,汉声让他和马奇志教一班小兄弟的起于功夫。孩了们白天读书,早晚习武。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孩子们学得很起劲。他们之中,大多数孩子都是从开始学步时,由母亲教练起基本武功。到念书时,挥拳拽腿都有章有法,看他们练武倒是一种极大的乐趣。陈兴、张友义每天早晚都要邀王宗汉、宋公望、丁猛等老伙伴,亲自领着孙子孙女去学堂,守着他们练武,众英雄也不时去指点督教。日子过得非常容易。
光绪十年九月,正是野马滩学堂开学的时候,清廷正式宣布新疆建省,任命刘锦棠,为第一仟新疆巡抚(张曜调任山东巡抚),以乌鲁木齐迪化州城为省会。消息传来,新疆各族人民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以各种形式进行庆祝。野马滩也派了汉声和宗维孝到乌鲁木齐去向刘锦棠道喜庆贺,乌鲁木齐那些日子犹如过节一般,巡抚衙门张灯结彩,各地官员和各族头人伯克纷纷前来祝贺,十分热闹。
刘锦棠非常尊重汉声和宗维孝,在百忙中仍然抽出时间和他们叙话。谈起新疆的建省和一切规模建树,自然而然地说起左宗棠来。刘锦棠感慨地说:“西北的事业多亏了左宫保啊!他虽然离开了西北,但还是很关心这里的大局,这次新疆建省,都是左宫保一力奏请朝廷才批准的,连以前的算来,是第七次上奏了。
汉声不胜饮敬地说:“左宫保的高风亮节,自然是楷模百世的。小弟就是最敬佩他那种勇当大任,敢于力挫外国人嚣张气焰的大无畏精神。不瞒毅斋兄说,左宫保舁梓出关的悲壮情景,小弟至今想起来还是血脉贲张,心情振奋的。
刘锦棠赞同地道:“是啊,他老人家确实是非常人所能及!这么大的年纪,七十多岁了,今年朝廷和法国开战,他老人家硬是奏请要亲自督师,亲临前线。还有奏折中说:‘不效,则请重治其罪,以谢天下!’请求督师不算,还立下军令状,他老人家呀,脾气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